返回无处安放(2 / 2)与狼谋欢首页

不远处躺着具女尸——是林小燕的。

为了不被凌/辱,她走得很体面,死于自杀,嘴角挂笑。

那抹笑像是留给姝楠的,哪怕在生命最后一刻,她想让女儿学会笑着活下去,坚强地去面对往后这世间形形色色人和事。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只可惜,姝楠学不会如何去笑,对她来说比登天还难。

荒原之上,母鹰轰然死去,只于幼鹰孤独地立在天地间,她跟世间所有痛失母亲的幼崽一样,守着林小燕的遗体不肯离去,一天又一天,悲切、绝望、无助、痛苦……

“往后余生,我要你热烈而又自在地活着。”

林小燕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姝楠耳边响起,她骤然睁眼,喘气声尤为粗重,眼里有过稍纵即逝地痛苦和挣扎,很快又恢了平静。

李砚尘背靠着马车,两脚/交叉搭在对面的垫子上,他漫不经心撩起眼:“醒了?”

姝楠打量着眼车内结构,坐起来时身上的毯子随之滑到底部,她白皙深邃的锁骨上面,全是细细的汗珠。

即便很快控制住翻涌的情绪,脸上紧绷的肌肉亦没能及时放松下来,姝楠僵硬地对上男人晦暗不明的眼,微微点了下头,言道:“抱歉,上错马车了。”

那尚来不及收起的痛苦如数落在了李砚尘眼底,他不动声色把左脚抽出来压到右脚上,随口说道:“也不一定,或许,是我上错了?”

睡前晕晕沉沉,看着马车跟皇上的很像,便一股脑儿爬了上去。听他这样一说,她又有些不确定。

不过很快她就从对方似笑非笑的眼里得到了答案,他在捉弄自己。

姝楠想下车,却被他两条大长腿挡着,她瞥着那双精致的靴子,垂眸道:“王爷,劳烦高抬贵脚。”

“不喊叔了?”李砚尘一动不动,答非所问,“做了什么梦?”

她撩眼看去,面无表情道:“记不得了,很乱。”

他盯了她片刻,脑中百转千回,没继续追问,勾了勾下巴,示意她看外面。

姝楠身子稍稍往前倾,撩起帘子往外看,她不由一惊,林荫道上满是凤凰花,像血一样红,微风扫过,嫩叶散着芬芳,花瓣像雪纷纷扬扬,打着转儿地飞舞,倒是美不胜收。

在仰头看天,太阳已经当空照了,说明她睡了很久。

姝楠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后再次表达歉意,“耽误了王爷的时辰,抱歉。”

“抱歉总说在嘴上,多没诚意。”李砚尘言道:“莫如,请我吃顿饭?”

“侄媳对陵江不熟。”姝楠拒绝。

“叔熟。”李砚尘自顾自道,“你带上钱便可。”

“没带。”她实话实说。

那厢又勾了勾下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手镯可以抵押。”

“……”

姝楠加深了望他的目色,淡光透过帘子拂在他脸侧上,俊额薄唇,尤其是此时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瞳,好一副天然无公害模样。

若非昨夜见他痛骂文家父子,若非在房顶上感受到几十米外投来的凛冽目光,她都险些信了眼前人就是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贤王。

“这不合规矩。”姝楠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

果然,李砚尘笑了,“你几时在乎过规矩?”他眼中神色一变,话音有些慑人,“别把过河拆桥表现得这般明显,不地道。”

她有些哑口无言,急于逃离那个逼仄的空间,认栽道:“我出去赶马车。”

说罢躬身欲起。

“坐好。”

姝楠抬头,还没看清他时,眼前一黑,头顶便盖下来一件热气腾腾的毯子,顿时将她整个人罩了进去。

她方才的那块毯子落到了车底,这块是李砚尘盖在自己腿上的,上面沾满了他的气息,令人一时恍惚不已。

听见帘子被掀起来,又感觉到马车飞速奔了出去,姝楠猛地扯下那块毯子,说不明道不白,就想把它甩在李砚尘头上。

这次她没再睡,探头去望窗外。

马车在路中间飞驰而过,满目红花迅速往后移,之后他们便拐去了街道上,不时有外出的官员见摄政王亲自赶马,有的呆若木鸡难以置信,有的震惊过后又连连躬身行礼。

终归怕被看见自己坐在车里,姝楠赶忙放下帘子,再不看外面一眼。

弯弯绕绕又走了片刻,马车忽然停了。

李砚尘措不及防拉帘子看进来,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在一起。

李砚尘掠过她,目色在被扔在一旁皱巴巴的毯子上停留片刻,复又对上她若无其事的眼,“这么嫌弃我?”

“不敢。”姝楠从容不迫。

他说:“那就把它盖上。”

她有些无言以对,低头去拾车底下的。

李砚尘却指着座位上的说,“盖那块。”

姝楠不动,他便一直看着她,眼神像打雷时的光,带着难以抗拒的威力。

僵持不下,她迎上他冷冽的目色,把那块满是他气味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男人似乎很满意,放下帘子又继续赶路。

姝楠凉着脸,正要再次把那块刺眼的破毯子扯开,便听见李砚尘自外头不轻不重说了句:

“盖好,这是命令,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