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瞬间,我想了无数个可能性。
眼前的暴躁表哥看起来十分真实,但中堂系的头顶应该顶着代表好感度峰值的金色小勾,而不是空空如也。
而他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似乎是我国中时候的事情。
我被拉到餐桌前按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叠切好的三明治,中堂系摆出一副“爱吃不吃”的嘴脸,动作却注入了“挑食的话就在餐桌把你给解剖啰”的灵魂。
熟悉的表哥,熟悉的餐桌,熟悉的客厅,周围的家具都是陪着我多年的老伙计,拐向卧室的墙上还有用水彩笔画的身高线,记录着我从小屁孩开始的身高变化。
电视上正放着体育直播,解说员用激昂的语气兴奋大吼着:“日本队进球啦!!!”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是我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才对。
我“唰”地一下起身,两步到门口,开门,走出去,关门。
抬起头,中堂系在餐桌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啊?我不是应该已经走到室外了吗?
开门,跑出去,关门!
中堂系:“你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我:“……”
开门,站在中间,这次我没有关门,面前是表情一言难尽的中堂系,转过头,身后还是他。
这个房间完全出不去啊!
我站在中间试图用水平的视线去捕捉两边的房间,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影子,可以确认的是,两个表哥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我走近。
……所以现在要是我一枪把表哥脑袋给崩了,能回到疗养院吗?
可恶啊,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糟糕了,不管怎么听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那可是写作表哥读作老父亲的大好人中堂系啊!!!
虽然他每天骂我混蛋,逼我吃不爱吃的东西,动不动就威胁要把我捆上解剖台,在去警校之前还用大人的话语权把我按死在东京。
但他绝对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温柔的……
“混蛋未成年,把你脑子剖开,拿显微镜也找不到一丁点常识是吧,你给我过来。”
……最温柔的暴躁男人。
中堂系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意识,靠着绝对的体型优势把我拎到客厅,他把遥控器扔给我:“自己看新闻。”
我看着电视屏幕半晌,试探道:“日本队又进球了……?”
中堂系:“……你换个台。”
随便换了个台,这次电视里的主播带着亲切的笑:“匠之味,栃木县和牛今年已近是五次入选投票【这里的和牛真好吃】前三名,让我们……”
一看就是东京电视台,哪怕哪天日本被外星人入侵了他们也只会放放动画片,介绍各地美食,稳得不行。
我握着遥控器转过头去看中堂,他从我手里夺过遥控器,一边骂着狗屎东京电视台,一边换到了NHK。
NHK的画风陡然一变。
“从神奈川开始的地方组织□□最近蔓延至整个关东地区,□□已经持续了六十三天,政府现已对横滨港进行一定程度的管制,严查出入境,如有必要会出动自卫队,采取战时特例……”
看看着主播脸上肃穆的表情,我沉默下来。
居然是这段时间。
“在□□里出意外的话,连被谋杀都算不上,我把你从那个地方接回来,不是养十几年再扔回去送死的。”中堂系的表情很严肃,“先说好,我绝对不体谅你想回去找幼时恩人的心情。”
“你一个高中生,去了能干什么?”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回忆着记忆中的对话,答道:“我不去的话她们要怎么办?”
“他们正在解决。”他用遥控器指着电视里展开激烈辩论的专家,屏幕上列出了数十条举措,专家还在滔滔不绝。
——工作进行的一大障碍就是关东地区一直以来的流动黑户,处于人道主义原则,我们政府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但这也恰好是不法分子的掩护手段。
“她们是在官方没有身份的黑户,诞生于黑暗依附于黑暗,是这些专家口中一文不值的寄生虫,你要我在家里等着谁来帮我?谁来帮她们?”
我现在的声音十分冷静,远没有当初将这些话说出口时的剑拔弩张。
但中堂系的声音比我还要冷静,放在那时的语境中甚至算得上冷酷,平稳的语气像是将满头怒火的我直接摁进了凉水里。
他坚持,并向我重复:“制度和秩序会解决掉这些。”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了,从横滨的龙头战争开始以来,中堂表哥就一直不让我回去,直到长达88天的□□结束后,这场养蛊式的战争以港口mafia的胜利惨烈结束。
当然,后来我没能找到在小时候照顾我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中丧生了,还是早在龙头战争之前就出了意外。
毕竟那是横滨。
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在那之后我有半年时间都没和表哥说话。在考取了米花町的警校后,我立刻离开了东京。
直到表哥突然被当作一起谋杀案的嫌疑人,我的竹马,那时还是司法修习生的日车宽见联系上我,我才放下了小孩子的脾气,冰释前嫌地……
去东京把表哥恶狠狠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