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蕤低头将地上的纸钱丢进火盆里,顷刻间染成灰烬,随后又丢了冥纸折成的元宝和衣物进去,仿佛没发现苏梨的存在一般。 公然被忽视,苏梨顿时有些尴尬,双腿还弯曲着,陛下不说让起她也不敢起身。不多时,双腿便酸困起来,整个身子隐隐颤抖着。 佟蕤仿若未觉,只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眼看着自己要承受不住,她一咬牙,壮着胆子又道了一句:“陛下,外面风雪大,您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如若苏姑娘泉下有灵,想必也不忍看到陛下如此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 话音刚落,佟蕤倏然起身站在她跟前,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你又不是她,焉知她如何做想?” 苏梨微微一怔,霎时间忘了自己尚在行礼,直接站直了身子后退几步。回神之后,忙跪了下去:“奴婢失礼。” 在她来云霓山这一路上,雪越下越大,及至此时地上已经堆积了二指厚的白雪,此时骤然跪地,地上的寒凉之气侵袭而来,她整个人也随之一个哆嗦,牙齿不觉打颤起来。 佟蕤看了眼她那冻得好似抹了胭脂一样的脸颊,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起吧。” 苏梨谢恩站起来,再次将托盘里的氅衣奉上前:“为免太后挂念,陛下当心自己的身子。” 佟蕤将那件墨色貂裘大氅拿起披在身上,没再看她,继续坐下来烧纸钱:“退下吧。” 退下?陛下的意思,是让她退回皇宫,还是寻个角落自己待着就好? 苏梨心里拿不定主意,却也不敢抗命,只缓缓转身向后走着。 “等等。”佟蕤突然间又唤了一声。 苏梨闻声回头,颔首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会做饭吗?” 苏梨微怔,目光瞥了眼地上摆放整齐的贡品,轻声询问:“陛下可是饿了,奴婢来时太后特地让带了陛下爱吃的膳食,有麻辣肚丝、姜汁鱼片、蟹肉双笋丝、琵琶大虾……” 看她一道道儿地报着菜名,佟蕤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今日祭奠故人,朕吃不进那些个大鱼大肉,你去做些家常便饭。” 苏梨不敢推脱,只得硬着头皮道了声是,转身去厨房。 走了几步,她突然心跳一滞,又顿在原地,缓缓转身:“陛下,奴婢不知厨房在何处。”天呐,她方才轻车熟路的样子险些露了馅儿,还好自己反应快。 不过,她如今真是觉得待在圣上身边步步都是陷阱,害得她不敢有丝毫放松。 佟蕤深深凝视她片刻,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温继:“你带她去。” 温继带着苏梨去往中院的厨房,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案板上还有半颗白菜和几只胡萝卜。 “咦,这地方一直有人住?”苏梨吃了一惊,心下却在想,如墨会不会也在此呢? 温继淡淡回了句:“我住在这儿。” 苏梨有些讶然,不由打量他几眼。此人一身灰色粗衣,腰间配着长剑,明显是武人打扮,怎么会住在这儿呢。 温继看到了她眼底的好奇,却并未回答她的话。 当年陛下想与苏姑娘见面道别后再离开的,是他执意劝走了陛下,谁知后来云霓山上便出了事。 那段时间陛下不愿见他,便派了他独自一人守在这云霓山上,等着如墨的出现。 然而那个叫如墨的丫鬟也不知去了何处,至今杳无音讯。 不过,这些话他自是没兴趣跟一个宫女解释,只交代了一下各种食材在何处,便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苏梨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这位大哥,这四年来只有你一人住在这云霓山上吗,可还有旁人?那个苏大姑娘的贴身婢女应该还活着吧,可在此处?” 温继看着她,静默须臾,轻轻摇头,随后出了厨房。 听说如墨不在此,苏梨不免有些丧气。 既然当初未曾找到如墨的尸骨,她想必是还活在这世上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丫头究竟去了哪儿呢? 如墨打小跟着她,身边再无旁的亲人,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在外,又该如何熬下去呢? 只盼望着,她能够遇上好心人才是。 而另一边,温继离开后,将与苏梨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佟蕤。 佟蕤双眸微凛:“你说,她方才向你打听如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