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医与白姣姣擦肩而过。
他是来为北野玦探病的。
北野玦已经可以和大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只是说话还不算特别流利。
叶太医推测,可能是北野陵上次发作,刺激到了北野玦的精神。
北野陵抱着弟弟,低头为他将唇畔的奶渍擦掉。
“他健康就好。”
只有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候,北野陵才会偶尔不去想沈逢姝。
北野玦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时候会磕磕绊绊地问:
“姝姝姐姐在哪?”
叶太医觉得很吃惊,明明是沈逢姝把他推下水的,这孩子却还心心念念想着她。
他推测,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小殿下忘记了落水的那段记忆。
“最好还是先不要告诉小殿下这些事情。”
叶太医建议道,“等殿下精神再稳定些。”
北野陵答应了。
于是他哄着北野玦:“姝姝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
北野玦歪着头想了想,“多远?等九儿长大之后,可以去找姐姐吗?”
北野陵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
“那还要等很久。”他说。
“李嬷嬷说,母妃变成了星星。”
北野玦抬眼望着哥哥,一双漂亮的眸子眨着:
“姝姝姐姐也去星星了吗?”
北野陵没说话。
他垂眼望着弟弟。
“她会回来的。”
沈逢姝,你什么时候回来?
北野陵越来越想念沈逢姝。
他让亲卫去书房,把沈逢姝的画像送来寝殿。
亲卫很久才回来,吞吞吐吐:
“殿下,王妃的画像……都烧了。”
“不可能。”
北野陵咳了两声,“再去找,振归殿也去找。”
亲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头领命:“是。”
北野陵靠在软枕上,盯着被窗棂切割成块的夜空出神。
“姝姝。”
他又低声唤。
沈逢姝站在窗边,仿佛这样,他的目光就是落在自己身上了。
她悲伤地看着北野陵,眼泪默默掉下来。
沈逢姝在死后才发现,夫君似乎还爱着自己。
就像当年北野陵知道她是沈阁老的女儿后,选择疏远她。
如今沈逢姝发现北野陵还在想念她,她也决定保持沉默。
对于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越残忍地放下,才越是温柔。
亲卫又回来了,他跪在北野陵的面前,说确实找不到王妃的遗像了。
北野陵很平静地说:
“更衣,我亲自去找。”
亲卫一怔:“殿下,您才好些……”
北野陵又重复了一遍:
“更衣。”
“殿下……”
北野陵已经低咳着撑起身。
“殿下!”
亲卫忙去扶他,别无他法,让长随进来为北野陵更衣。
帝都又落雪了,满园白霜。
北野陵披着风氅,走得很慢。
沈逢姝飘在他身边。
这种天气他实在不该出来的,凌厉的冷风对他脆弱的心肺百害而无一利。
她很想劝他回去,不要再找了。
那天他已经把所有的画都烧掉,什么都找不到的。
可是沈逢姝知道,如果她现在开口,北野陵会崩溃的。
她低头飘到北野陵身前,假装这样能为他稍稍抵挡刺骨的冷风。
短短一段路,北野陵走了几乎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苍白冰冷的手覆在薄唇上,他不停地低咳,跌跌撞撞跑到书柜前,翻找着她的画像。
仿佛看见沈逢姝的模样,她就还会回来。
可是什么都没有。
“王爷……”
周管家跟在他的身后,胆战心惊,“您先养养身子……”
北野陵缓缓转过身。
“我把她弄丢了。”
他说,“我找不到她了。”
暗红的血从他指缝里渗了出来。
周管家惊呼出声:“殿下!”
北野陵却仿佛毫无察觉,他的目光掠过书房内所有装潢,最后停在那张罗汉床上。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出了书房。
沈逢姝隐约猜到他要去哪里。
振归殿。
振归殿只留下一盏孤灯,那是瑶池在守夜。
北野陵推门而入。
见到他面如金纸的模样,瑶池吓了一跳:
“殿下?”
北野陵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内殿,掀开了香炉的铜盖。
香篆上落着一张熏得焦黄的小像,画上的沈逢姝正气鼓鼓望着他,唇畔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
“王爷搬去振归殿住了?”
白姣姣冷着脸放下毛笔,瞪向身边的婢女:“谁说的?”
“周,周管家……”
婢女是在冬青死后顶上来的,年纪只有十四五,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
“奴婢看见周管家带人将王爷的东西搬去振归殿了……”
白姣姣沉了沉气。
“周管家说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