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太凉,周厉承一人就能为她遮去大片凛冽寒风,他继续说:“我已经跟家中提了结婚的事,婚礼也安排人去办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下午再去把秋天的户口迁过来,之前是放在霍家,我怕你担心霍……”他及时打住,明显瞧见她眉眼里的不安,“等后天专家到达锦城,我们在带秋天去做检查。”
他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详细周到的连她的工作也安排了。
“五年过去我们都变了,你变得独立也更坚强,独自抚养秋天委屈你了,以后有我跟你一起好吗,寻寻,如果你喜欢琴行的工作,我会为你介绍更适合你的,如果你不想出去,想安心照顾秋天,我也不会反驳,总之我希望你能过得舒坦过得开心,不要再将那些烦恼琐事压在心里,把担子交给我,让我来为你们遮风避雨。”
霍寻寻没说话,他想拥住她却不敢轻易行动,患得患失中霍寻寻已经转过身,她轻声说:“太晚了,先休息吧。”
周厉承小心翼翼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他轻叹着踱进客厅,霍寻寻为他关了灯,他更睡不着了。
周厉承窝在小沙发里,沙发太小了,他委屈的缩着,双腿搁在外头很不舒服,他没有放在椅子上,就怕一个用力椅子再散架了。毫无睡意,他睁着眼看向天花板,而后听到细微的开门声。
扭头看去,霍寻寻又拧开了客厅的一盏小夜灯。
静谧的夜里,周厉承因为那盏突然的光亮涌出一股暖意,“还不睡吗?”
霍寻寻:“怕你在陌生地方睡不好,给你开盏小夜灯熟悉一下吧,不会太刺眼的。”
光很温柔,像她一样处处令人心动。周厉承太想她了,不能碰上去至少跟她多说说话也是好的,“以前冬季巡逻时怎么都睡不好,回回就在草地上搭帐篷,夜里风大到连帐篷都能吹跑,我的马差点也跟着跑了。”
那些事霍寻寻还算感兴趣,就站在那听他说话,她正想听下去,他不说了,声音偶一哽咽,似乎想起了不少心酸,“一个骑兵,他手中的军丨刀和战马就是他的命……寻寻你现在就是我的命。”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如同炸开一般,刺痛难忍,又好似掐着她的每寸呼吸,霍寻寻的悸动未曾变过,他还是占据了她的心。
后半夜,周厉承仍旧睁着眼发呆。
他哪里睡得着,一会想抽烟,一会又想去房间里看着她。
其实霍寻寻也没睡着,她在想着好多事,她的户口其实不在霍家。她妈生她时,霍家的长辈们嫌弃她不是儿子,户口就上在了她妈妈那边,霍寻寻的父亲在她满十八岁后将她的户口迁回霍家,并给予了公司股份和相应遗产继承,直到父亲病故,在霍祯的“指导”下她的户籍被遣回原地,遗产也被霍祯做了手脚无法继承。
霍寻寻生秋天的前几个月回到了老家,她在自己出生的妇幼医院里生下了秋天,准备将秋天的户口安在自己名下,结果当晚霍祯就来了,她从产房里推出来,霍祯抱着她刚出生的孩子说:“她长的很像你,眉眼到薄唇,看在还像你的份上我决定让她跟我姓,户口就放在我名下,等她成年我会分给她20%的股份,保她一生无忧。”
霍寻寻本来就该让女儿姓霍,可是霍祯说的却变了味,同样都是姓霍,就是不能姓他的霍。
她恨极了霍祯,又无可奈何地躺着不能动弹,动一下整个身子仿佛要撕碎了般,“你把孩子还我!”
霍祯就在她面前露出狂妄的笑容,指尖抚弄着婴儿稚嫩的肌肤,刚出生的孩子经不得碰,哭的让人心碎,“她很吵。”笑着说这种话的霍祯,简直跟魔鬼无二,霍寻寻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按在了女儿的颈上,就怕他一用力孩子就没了。
“不要,不要那么做。”霍寻寻近乎绝望的求他,“哥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让我连孩子都失去,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霍祯冷笑道,“我凭什么要放过你?”
“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争家产,霍家是你的只会是你的,我一分一毫也不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求你了。”
她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什么形象都不顾了,她越是凄惨霍祯越是快活,他好心的将孩子放在她身旁,不过是虚晃一枪,霍寻寻连孩子的面都没看仔细,霍祯再度抱走。
“有趣,着实有趣。”霍祯逗弄人的方法有无数种,连这样低级的幼稚的做法都用上了,因为他特别爱看霍寻寻失望的样子。
他低头看向怀中不再哭闹的婴儿,缓缓开口,“上到我的名下有什么不好呢,霍家是我的,搞不好以后就是她的。”霍祯轻哄着她的女儿,眼中释放着别有用心的笑。
往后秋天上幼儿园也是霍祯一手操办,他让秋天上最好的幼儿园,却让霍寻寻有吃不完的苦头,在秋天面前他是温和有礼的舅舅,在霍寻寻面前他是阴险狡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周厉承要与霍寻寻结婚,秋天的户口一定得迁出来,她不愿意让秋天再跟霍祯有任何关系了,即便是她也不愿意。
霍寻寻看向房门口,她与周厉承隔着一道墙,他们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远。
门外,周厉承关了灯,他想试一试在没有光亮的地方睡觉,因为有霍寻寻在好像也变得不再煎熬,起初还会发抖,寒意从双手游走到全身各处,又想起了无人区的孤独与寒冷,一双眼像鹰一样盯着暗夜的某处。
他看不清,嗓子微痛。
蛰伏时会很久没人说话,他独自承载太多孤寂,心也变得沉寂,但在这间房子里周厉承闻到了属于霍寻寻的味道,他竟也能慢慢睡过去。
只不过在梦里,他依然没有放下。
感觉要崩溃时,客厅的小夜灯再次被打开,斑驳的墙上映出霍寻寻的影子,她来到周厉承身边抱住他,察觉到他在发抖。
是冷吗?她将被子拉高些,再覆上去拥住他。
“寻寻,寻寻……”
周厉承困在梦魇中没有醒来,霍寻寻靠近他试图将他的梦话听得更清楚些,而周厉承寻到了热源,脸贴上去蹭了蹭,“寻寻……寻寻……”
原来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霍寻寻凝神看着他良久,发现了他眼角的湿润与痛苦。柔光之下,周厉承变得不堪一击,她还是不能忘记他,就算过了五年她还是会为他心动,他回来的那样晚却又来得刚刚好,就在她被霍祯逼的走投无路时他回来了。
“周厉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辜负我。”
否则,她会忘了他,不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