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没见王姨娘了,近来可好?”
“都好,只不爱出门,日日闷在房中绣花,我怕她伤了眼睛,她却不听。”
王姨娘虽在朔奉才入得童府,可童韶樱只比童岫峦小了半岁,过了年也就及笄了,若算起来,童睦熙出事时王姨娘已然入府,于是童岫峦便叹息一声:
“当初大哥哥出事后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跑了,前些日子在净慈庵想供奉些大哥哥喜欢的东西,都没个人能打听出来。”
童韶樱听见也露了几分伤怀,不疑有他的接口道:
“可不是,满府都忌讳提起大哥哥,我娘入府时倒是见过大哥哥,年岁虽小可诗词歌赋样样都行,且性情也好,见了谁都和善。只出事后,不过半年先夫人也病故了,后来零零碎碎一年光景,当年在后宅伺候的那些下人,不是犯了错发卖,就是恩赏放了出去,连最先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小丫头也一样。直到父亲升迁回京,阖府除了瑞妈妈,府中似乎并没先夫人在时伺候过的下人了。”
她说着,大约忽然想起提及张氏和童睦熙,怕童岫峦心中难受,便岔开了话:
“许是新夫人入门,不想再阖府都是伺候过先夫人的吧。今日这样大雪,我瞧着你屋后头有两株冬青,盖着雪透出些绿,倒是好看。”
童岫峦笑笑,郑夫人是在张氏亡故后一年才进的门,那时童家后宅伺候的下人虽不多,却已叫换过大半了,故而绝不是郑夫人换得人。正思量着,外头却有说话声,童岫峦抬眼往外看的功夫,就见白芷笑着进门:
“正房送了东西来,说是昨日南安王府来人送了王妃娘娘给姑娘得赏赐,因忙旁的事就没及时送来。”
说话间就见梁妈妈顶了满头雪亲自带着几个小丫头进门,赔笑跟童岫峦请了安,便把东西送了进来,童岫峦看过,南安王妃倒是用了心,送的俱是些她用得着又贵重的,好比毛皮大氅,珐琅彩手炉,黄龙玉的摆件和玉佩,上好的妆花缎什么的,足有十几样的物件。
紫苏拿了赏钱给梁妈妈,梁妈妈接过又寒暄了几句又冒雪走了,童韶樱看着也高兴不已,正热闹看着,府中管事婆子竟也带了人冒雪前来,送了五十斤银碳,新的胭脂头油,甚至还带了两只画眉来,只说大雪天给二姑娘解闷儿。
这风向转得也着实快了些,孙姨娘一房的失势总算叫府中的人知晓了谁才是该矜贵的。紫苏心境大好,出手也大方了起来,赏钱足的叫那管事婆子都有些意外,看起童岫峦来眼神愈发的不一样了。
童岫峦没得发笑,却思量这样大雪恐怕童韶樱和王姨娘处细碳又该不足难免受冷,便匀了二十斤银碳叫童韶樱给王姨娘送去。童韶樱喜出望外也再等不得,立时便叫翠竹提了碳冒雪便往西跨院去了。
童岫峦叫人送她出门,又把薄香叫到了跟前,一对两个的珐琅彩手炉拿了一个给了她,薄香受宠若惊:
“表姐这是……”
“这些年你在庄子上受了不少苦,是我照料不周,我看你手上许多冻疮留下的痕迹,这手要是冻惯了,年年都是要冻的,往后没事便拢个手炉,一年保着不冻,往后就好多了。”
薄香红了眼眶,接了手炉。童岫峦便笑着又指那两匹妆花缎:
“那匹蓝的我留着,那匹青的,等开春给你和紫苏白芷一人裁一套衣裳。”
薄香又笑了起来,紫苏在旁看着便上前来羞她:
“这又哭又笑的你可不是疯了?”
薄香回头便和紫苏闹将起来,院子里一个小丫头墙角听着,便忖着个无人留意时趁着大雪偷溜出了院子,出了门没走多远就见了个婢女,上前凑着说了几句话,又匆匆回来。那婢女和她接过话后各处绕了半晌,最终进了孙姨娘的院子。
“都收下了?”
“是,只当是府里拨给的,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孙姨娘用帕子掩了咳嗽了几声,摆手叫人退下,屋中就只剩了她和瑞妈妈两个,瑞妈妈递了茶过来,面上却带着几许古怪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