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国公府的嫡女一向好控制,如今却好似变化不小,只是叶犹清一直低着头,他无法从那双明眸中窥探端倪。
“可是我今日便要下聘,等会儿你要出席……”
“我想歇歇。”叶犹清打断了他,她慢慢抬头,视线扫过秦望,又看向辞柯,只见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带了令人排斥的审视。
一切皆是一团乱麻,下聘?叶犹清清楚这个男人有多危险,还没成亲就敢对她动手。
若是真成了婚,便是万劫不复。
而辞柯也绝非省油的灯,如今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离开,好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望脸上的关切依旧,他如往常一般伸手摸向叶犹清的发顶,虽说此举不合礼仪,但人人都知国公府嫡女痴恋他,不会多言,而叶犹清通常会乖乖臣服于他的关怀下,不再气恼。
只是这次,那温婉女子并未迎向他掌心,而是猛然后仰,嫌恶地皱眉。
秦望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惊讶地抬眼,忽略心里忽如其来的恼怒,讪讪收回手,声音冷了些,似带威胁:“叶犹清。”
叶犹清虽爱他,但同样也畏惧他,他明晰这一点。
只是他不知如今的叶犹清早已换了个芯子,只觉得他有病。
“我有些累了,想歇歇。”叶犹清同样加重了语气,头痛让她愈发烦躁,眼神也更为冷冽,不容置喙一般,指尖冲着大门一指。
秦望还从未被她这般驱赶过,他咬紧了牙关,眼神逐渐狠戾,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挤出个微笑,点头离去。
屋中安静下来,叶犹清忽然意识到,那个女子依旧站在远处,不曾挪动。
“你怎么还不走。”叶犹清忍着疼,语气不善。
女子早已收起了娇弱神态,她迈着步子,绣花鞋在裙摆下交迭,缓缓走近,伴随着淡淡的脂粉香,奇怪的是,这味道却让她的头痛缓解了些。
但叶犹清不喜欢她的眼神,刻薄,还带着轻蔑。
“我不解,叶姑娘为何非要嫁给秦小将军,朝廷重文轻武,他就算立了滔天的战功,也不过是个武将,如何值得?”辞柯微微弯腰,二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近到叶犹清能看清她白嫩脖颈上被自己掐出的红。
她泛红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叶犹清飞扬起的发丝,后面的话转为耳语。
“况且你瞧,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你推倒在地,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她的眼神和话语似乎能轻易挑起人的愤怒,叶犹清顿了顿,捏紧了椅背,冷冷道:“请你出去。”
辞柯不仅没照做,反而连笑意都收去了,纤腰柔柔一转,便已俯身在她耳畔,香风刮过,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得媚意十足。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蠢的女人,自甘堕落,放低身段,冲着这么一个人摇尾乞怜。”
即便是叶犹清,都被她这般嚣张大胆的话气得攥紧了拳头,虽说周辞柯背后有宫中的人撑腰,但主角再不受宠也是梁国公的嫡女,她胆子也太大了点。
这点倒是和书里的她如出一辙,也怪不得最后死得那般惨烈。
叶犹清正想开口,不料却对上了辞柯的眼神,于是微微一愣,将反击的话语咽了下去。
实在是因为那双含着水汽的茶色眸子里,流露出的并非是恶意,反而是些悲伤的,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恨铁不成钢,像是惋惜。
这女人似乎并非全然同书里写的一样,叶犹清想,不过等她再想窥探一二时,辞柯已然后退了几步,低头站着。
剧烈的头痛再次侵袭,叶犹清无法再思考,只想一个人待会儿,说不定再昏倒醒来,她便躺在病房里了。
叶犹清抬头看向窗外,不由暗骂,门口竟连个守着的婢女都没有。
她只得咬牙起身,伸手去拉辞柯,不料那女子竟耍起了无赖,身子一软,坐进另一把圈椅中,勾唇道:“叶姑娘莫急,下聘的宴席还有个把时辰,方才谈的事,还未完呢。”
疼痛让叶犹清没了耐心,何况她如何得知方才谈了什么?
“你走不走。”叶犹清道。
辞柯不说话。
叶犹清伸手握住她手腕,用力往门外拽,辞柯轻咬着唇,被她拉得连连踉跄,不知磕到了哪里,忽然轻叫一声,叶犹清不得不回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又是方才的神情,复杂,惋惜,眼眶发红,却还不愿离开,那被攥着的手腕纤细柔软。
这女子到底在想什么?叶犹清烦躁的同时,心中泛起一丝不忍,暗中估量自己的力气。
随后叹息一声,松开手后,猛然靠近。
辞柯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举起双臂护在脸前,做出躲避的姿势,似乎料定了叶犹清会像方才那样撕打她,谁知等来的并非气急败坏的动怒,反而是一双温热的臂弯。
叶犹清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自踏入这间房门起,辞柯头一次乱了阵脚,她惊愕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子的脸,神色冷静淡然,凤眼半垂,长睫微颤,薄唇紧抿,红润如桃。
辞柯紧紧咬着下唇,似乎察觉了叶犹清的改变,茶色的瞳孔渐渐蒙上一层迷茫。
或是错觉,她竟觉得这样的怀抱,有几分温柔。
她思绪刚落,叶犹清便干净利落地松手。
将她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