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越来越慢,有时候苏乐生回家能看到金红的晚霞还拖在行道树枝头。他拉拉梁颂的衣袖让对方一起驻足欣赏,却不知道晚霞背后正翻涌着黑沉沉的阴云。
这天,梁颂上课上到一半有事先走了。苏乐生一个人回家,刚走到走廊上,就听见身后楼梯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属于好几个男人凌乱粗重的脚步。
是那帮讨债的。
苏乐生永远不会认错这些人的脚步声。他心一沉,下意识看向楼道尽头的消防通道。那里位置很偏,刚好能藏人。
“呜!”
下一秒,男人们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交叠着压上苏乐生脆弱的腺体。他腿一软,难受得□□一声。
完了。
苏乐生踉跄地跪在原地,心里敲响危险的警钟。
“那里有动静!”
何群带着一帮兄弟登上二楼的楼梯,循声看往苏乐生家门口的方向,却见那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孤单地照着一片安静的灰尘。
“小哑巴,出来!”
何群以为自己听错了,泄愤似的把苏乐生的家门踹得“砰砰”响:“没钱还给我们,倒有钱给张朋是吧?之前装穷给谁看!”
他一想起这件事就生气。小哑巴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还钱跟挤牙膏似的,一遇上张朋就还了好几万。老大知道了这件事把他好一顿训,问他这活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趁早找个地方看大门,省得给上上下下都添堵。
老大不会无缘无故越过梁颂来教训自己,肯定是梁颂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何群还记着上回手差点被拧断的事,不敢跟梁颂硬刚,只好把所有火气都撒在小哑巴身上,想着要是能从小哑巴身上多榨出点钱来,自己心里多少能痛快一点。
堆满杂物的消防通道里。
男人们的骂声和着让人心口发痛的“砰砰”声刺着苏乐生的耳膜,让他敏感的神经“突突”跳得生疼。到处乱堆的杂物掩盖掉了从小透气窗外透进来的淡淡灯光,也掩盖了他的视线,只能听见梁颂低沉的声音。
“别怕。”
梁颂不是上课上一半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困惑一霎闪过苏乐生的脑海,他却没有半点精力细想。
因为梁颂有力的心跳正紧贴着他汗涔涔的后背,鼻端淡淡的木质香气和柚香掩盖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味道,稍稍把头晕目眩的感觉压下去了点。
后颈处却忽然燃起另一股古怪的火苗。它沿着苏乐生的四肢百骸燎到四肢百骸,尾椎骨那里一阵可怕的酥麻酸软。
他要发情了。条件反射一样,这个想法随着身体的变化一同出现在苏乐生的认知里。
可他这个月的发情期明明已经过去了啊,怎么会……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和危机感让苏乐生的心重重颤了一下。他咬紧下唇,生怕让梁颂发现端倪,更怕让外面的男人们闻到自己的味道。
但越忍好像越起反效果。身后梁颂的存在感变得愈发鲜明,苏乐生觉得体内横冲直撞的热流好像突然找到了出口,而那个出口就在梁颂的方向。
该死,明明第一次发情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的。难堪和羞耻的情绪让苏乐生身上烧得更厉害,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接近梁颂的欲望,身后的人却还是发现了。
“你发情了?”
梁颂的声音在苏乐生耳畔响起来,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让他听见危险的嗡鸣。
“操,这他妈怎么回事?”
已经被贴满传单的苏乐生家门口,砸门的声音戛然而止。何群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后退两步,草木皆兵地往身后看了看。
半个人影都没有。
操,他撞鬼了?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何群只觉得自己无意识散发的信息素像是长了脚一样往身体里蹿,难受得他差点没站稳。
“群哥,你不会也……”边上的小弟脸色惨白地看了何群一眼,战战兢兢地问。
“也什么也?”何群喝止对方的话,回头把一个平头小弟提溜出来,“你他妈不是说看到他放学回家了吗,人呢?”
“哥,我真看到了,他十分钟前刚上楼。”平头满脸冤枉。
“那怎么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何群骂了声见鬼,“小哑巴,我们今天还就和你耗上了!”
走廊上的骂声又响起来,一句比一句下流露骨,像利刃一样剐着苏乐生的耳膜。
他却已经分辨不清这些话的内容,耳边只有梁颂那句“你发情了”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