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纷纷点头,简沧的才学他们都知道,发挥好了或许能通过会试,但想要考中会元,无疑是痴人说梦。
张涛低声道:“从头到尾,简沧都只说自己会榜上有名,从来没承认过自己要考中会元。”
其他人脸色一僵,默默地回想了一番,发现确实如此后,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骆原早早离开了,身上穿着简单的儒衫,儒衫宽大,随着他的走动,泛起轻柔的弧度。
骆原家贫,他和简沧不一样,简沧是躲懒不干活,骆原却是从小到大家里外面的活没有落下的。
就是因为干过农活,真正理解这些辛苦,他才比别人有更深的体会。
看着繁华盛世,但其实,从底层爬上来的骆原深深知道,这个盛世背后有太多的不能见人的东西,有太多的东西在啃食着这个盛世,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的一双眼睛也已经看到了,这或许就是盛世的尾声。
正是因为看到了,骆原才更深切地感到时不我待。
他有自己的抱负,但这必然会触犯无数人的利益,眼下这些称赞他的人,日后很大可能会骂他责怪他,反而是简沧快人快语,从不对他假以辞色,可能会一直讨厌他吧?
骆原找了个角落,时间过去了许久,他正准备离开,视线里却忽然出现几道熟悉的身影。几人穿着书院特有的蓝白儒衫,只有简沧一瞬间抓住了骆原的视线。
长相出众的人,总是格外容易吸引人。
骆原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刚好能看见简沧面容冷淡,唇角讥诮的勾起,骆原已经准备走了,却在离开之前,几人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刘友安:“别人都觉得骆原厉害,我却不这样觉得,骆原熟读四书五经,但哪个考科举的不是熟读四书五经?这哪儿值得夸耀?”
这个时代名为大周,是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的朝代,采用的也是科举取士,四书五经就是科举的指定教材。
哪个一步步考上来的举子们不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但同样是熟读,讲句良心话,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简沧和眼前的刘友安等人也是熟读四书五经了,但论起用典,论起对经义的理解程度,骆原甩了他们不止一条街。
不过,简沧心下虽不认同,却仍是点点头,一副‘你们说的很对,骆原就是个渣渣’的模样。
其他几人说的更来劲儿了:“正是如此。学问且不说了,单说见识,书院里人人都说骆原见识广博,但呵呵,见识广博又能多广博?骆原去过多少地方?他也只是看过的书多一点,以为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但真正的万里路,万里路上的风景,又岂是单单读万卷书可以代替的呢?”
“他走入过最贫苦的地方,见过无所依的绝望吗?”
简沧知道骆原出身贫苦,这些别人可能没有见识过,但骆原还真说不准,“可能见过?”
其他几人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一副简沧背叛他们友谊的模样,让简沧过意不去了,刚刚那纯属本能反应,简沧连忙补救:“但他见过海市蜃楼吗?见过大漠狼烟吗?就算他见过,他上过天吗?”
三个同窗好友愣了愣,这人还能上天?这超出他们理解范围了啊。
同窗二号郑元青忽略了上天的问题,附和道:“是啊,所以骆原的见识,也不过尔尔。”
同窗三号孙永昌也道:“要不是这一次我们全部马前失蹄,挨,就能向世人证明自己了。”
三人说完对视了一眼,多少有些心虚,其实吧,他们是不是意外自己心中清楚,因为知道自己的实力,每一次科举的时候,几人都会有些状况,头疼脑热那是再正常不过,还有腹泻的,有一次考试,挨,也知道怎么答题,偏偏在恭桶上渡过了大半时光。
说多了都是泪,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骗人,也就只有简沧,一直理解他们,他们受尽了其他同窗的冷眼,更觉得简沧这份理解难能可贵。
“骆原如何如何,由我去说,你们不要说他是非。”简沧是放弃科举了,他是穿越来的不假,但穿越不代表就能俯视古人,起码,朝廷上的勾心斗角,简沧觉得不适合自己。
但是简沧自己不打算做官,不代表别人不想做官,要是几个朋友想入朝,得罪未来的首辅,影响未来的仕途。
“啊?”其他几人不解。
“反正你们别说他不好。”简沧语重心长地说。
其他几人更不解了,明明是简沧和骆原也不对付,但现在简沧这么说,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内情?几人看了简沧一眼,见简沧神色认真,只能当做简沧品性高洁,不愿意他们背后说人是非。
想通了,忙自叹弗如地答应下来,听了几人夸奖他品性高洁,反思他们自己心胸狭窄时,简沧心里很懵,不过,目的达到了,简沧也就不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