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一诺气愤不已,他起身指向镜水,双手抑制不住的颤动着,“你这个逆女,纵然父皇对不住你,自小将你送出宫外没有好好看护你,可是国师大人,可是自幼便教养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 就连皇后都拧紧了眉头,拽了拽镜水的衣袖,小声劝慰道:“镜水,不要任性,跟你父皇道歉,改日也要跟你师父道歉。” 镜水眼神倔强,冷冷的说了句,“镜水没错,为何要道歉?镜水不会答应和亲的,镜水也说过,若是父皇执意如此,那便让信天命亲自来跟镜水说!” 北门一诺气的捂紧了胸口,想要伸手去打镜水,可是手伸到半空,却又缓缓的收了回来…… 北门一诺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有教养过这个孩子,是他从小就将镜水推了出去。 况且,这镜水的脾气,像极了当年的他…… 当年,北门一诺执意要入大楚求娶当时的大楚第一美人--楚惊鸿,齐国老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北门一诺向来是个孝子,偏偏那件事,他却违逆老皇帝,只身前往大楚,宁愿割让十座城池,也要求娶楚惊鸿。 若非楚惊鸿不肯,想必当年的老皇帝都要被北门一诺活活气死。 北门一诺拂袖而去,临出门的时候,口中还不停的叨念着,“逆女,逆女啊!” 皇后惊魂未定,在北门一诺走了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忙道:“镜水,你太不懂规矩了,他既是你的父皇,也是天子,你可知道,你的太子哥哥从前做错了事,你父皇亲自执鞭,将他好生教训,母后都阻拦不得。如今,你父皇没有伸手打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镜水的心中也不痛快,听到母后说这话,她并未有丝毫动容,反而是轻哼道:“就算是今日,他要杀了镜水,镜水也不肯。” 皇后微微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叹了口气。 她突然苦笑一声,目光微闪,“也好,母后这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你今日全都做了。” 镜水听到这话,倒是突然拧眉,转身握紧了皇后的手,有些歉疚的问道:“镜水如此任性,不会牵连母后吧?会不会父皇一生气,以后都不来看望母后了?” 皇后摇了摇头,嘴角苦涩的一动,轻声道:“不会,你放心。就算是没有你今日这一出,你父皇也不喜欢来母后这里,母后人老珠黄了,早就不得你父皇的宠爱。不过,母后到底是皇后,就算是让你父皇不高兴了,你父皇也总得顾及我的身份,还有两日,你太子哥哥和二哥哥三哥哥就要回来了,你自小便被养在宫外,没有见过他们,他们都是你的亲哥哥,自然会为你说话。” “你若是,真的不想和亲,母后也有办法,你不必着急。” 镜水有些感动,她依偎在皇后的怀里,汲取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那是一种母亲的味道,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翌日,镜水倒是起的很早。 合宫朝见的时候,因为德妃的缺席,气氛倒是难得清静。 那些后宫嫔妃们,无不在夸赞镜水,生怕谁少说了一句,就会掉块肉一般。 大家甚至争相夸耀,镜水比华婉的容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话一出,皇后笑吟吟的开口:“华婉和镜水,都是本宫的女儿,自然都是花颜月貌,没有一个是差的。” 虽然嘴上如此说,待到合宫嫔妃散去之后,皇后拽着镜水的手,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夸赞:“本宫的镜水,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华婉,不配跟本宫的镜水比。” 花脉脉听闻此话,还在一旁帮腔道:“皇后娘娘说得对,那华婉公主分明就是一个女罗刹,一脸的歹毒样,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跟镜水比?” 花脉脉此话说完,皇后笑的更加开心了。 而虚若却在一旁提醒道:“以后在人前,不能直呼公主名讳。” 花脉脉闻言,“哦”了一声,退在一旁不说话了。 而皇后倒是摆摆手笑道:“这孩子天真可爱,倒是个难得的,规矩嘛,可以慢慢学。” 花脉脉闻言一喜,忙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花脉脉向来活泼,她一举一动都能感染整个万寿宫。 万寿宫内,欢声笑语不断。 而此时,信天命却突然求见。 皇后微微蹙眉,看向了镜水。 而镜水嘴角轻动,一副了然的神情,“猜到了他会来,大约是给父皇做说客的。” 皇后握紧了镜水的手,见到镜水那阴沉的表情,不由得多叮嘱了几句,“母后倒是听说在清风观的时候,国师对你极其严厉,你也因为有一阵子他将你独自丢在清风观不管不顾的事情跟他生了气,不过母后还是要告诫你,国师对你是真的关怀。况且,国师虽然样貌年轻,却和你皇爷爷是同龄人,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也不要故意惹他生气,听到了吗?” 镜水身形微顿,她不想让母后担心,也不敢告诉母后,她之所以和信天命闹到如今这个境地,并非是因为那些小事。 然而,到底发生了什么,镜水不能直说。 镜水深吸了一口气,硬挤出一丝笑容,道:“知道了,母后放心。” 皇后见镜水应了,便欣慰的点了点头。 信天命给皇后请安之后,便拱手道:“微臣有些话,想要单独跟镜水公主说。” 皇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带着一干人等退了下去。 还有花脉脉,依依不舍的离开,最后却是被虚若姑姑硬拽出去的。 大殿内,唯有信天命和镜水两人。 信天命松了口气,坐下来自顾自的喝口茶,随后道:“宫里是不是要比清风观好多了?就连这茶,都要比清风观的香醇。” 镜水微微拧眉,她对茶倒是没什么苛求,宫里的茶都是御供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而清风观的茶,都是每逢秋季,镜水和信天命亲自出去采摘的,味道虽然清淡,喝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没有冥罗镇那件事,镜水其实非常敬爱她的师父,甚至镜水还说,清风观的日子,静谧安稳,她宁愿一辈子都留在清风观,陪着师父…… 然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镜水收敛了神色,绷着一张脸,阴冷开口:“师父此次前来,又想忽悠镜水,说些骗人的天命吧?” 信天命看向了她,眸色未曾挪动半分,他对镜水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情意,然而镜水却从未读懂过。 “你信与不信,为师都要说。你是天女,是母仪天下之相,无论你答不答应去和亲,大楚的皇后之位,也只能是你。” 镜水轻哼了一声,此时此刻,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般,冷嗤道:“我还真是不信,若我抵死不从,师父和父皇,还能绑着我去不成?” 信天命深吸了一口气,不与镜水争辩,他垂首默然须臾,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画像,交到了镜水的面前,“你不愿去和亲,无非是因为你未曾见过那大楚皇帝,其实他也不过就长你一岁,样貌英俊、气宇轩昂,大楚内,不知道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镜水连看都没看那个画像,冷冷道:“我不看,也没有兴趣。我才刚刚回宫,还想着多在母后身边留几年,和亲这么荣耀的事情,就交给华婉好了,反正我也听说,她是非常想去的。” 信天命冷笑一声,“然而,她却并没有这个福气。” 说完这话,信天命将那画摊开在镜水的面前,逼得她,不得不看! 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眉眼,那高挺的鼻梁,那精致的五官,那俊美的面容…… 就算是化成灰,镜水都认识他! 镜水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呆愣在当场,默然无言。 原来,那一日在冥罗镇的玄衣少年,竟然是大楚的皇帝。 镜水双拳紧握,眼角腥红,她咬紧了下唇,浑身颤抖不已! 信天命长叹了一声,收回了那张画像,淡漠开口:“他是你的真命天子,你是躲不掉的。自然,你也可以拒绝,为师不会勉强,有为师在,你的父皇也不会勉强你,一切都看你自己的主意。” 镜水眼角垂泪,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讽刺,她目光冰寒如刀,冷冷的刺向了信天命,“师父真是好计谋,为了成全你自己的阴谋论,早早的就计划好了一切。” 信天命猛然摇头,“不,为师没有,为师说过了,你们是命定的缘分,赖不掉的。” 见镜水情绪有些激动,信天命心有不忍,转身不去看她,反而是道:“镜水,你是齐国的公主,虽然自幼不在宫里长大,可是两国和亲,是大事,你身为公主,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你放心,师父会一直守护着你,哪怕你去了大楚,为师也陪着你去大楚。” 说到陪着镜水去大楚的那一瞬,信天命语气肯定,眸色深沉。 他深情的望着眼前这个那么熟悉的面孔,他自幼将她养大,看着她成长成如今的模样,若非迫不得已,他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然而,镜水看都未看他,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屑的开口:“不要装好人了,谁稀罕……” 信天命长叹了一声,“你自己考虑吧,你若真的不愿意,为师不会勉强。” 说罢,信天命转身欲走。 而镜水眉心微拧,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唤住了他,“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