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不着痕迹的朝她使了个眼色,梁嫣很是惋惜的样子点点头说:“我去叫迟弈哥哥,你们先进去吧。”
等梁伯和乌桃一同离开,梁嫣赶紧出门去找迟弈。
迟弈就站在一楼门口,靠门站的姿势落寞又荒颓,眼里有深刻的痛楚。他垂着头一口又一口地抽着烟,地上散落着几个烟蒂。
梁嫣小声劝道:“迟弈哥哥,抽烟伤身体,你还是别抽了。”
她叹了口气,又说道:“爸爸说可以用晚餐了,你和夭夭姐姐好好聊聊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看姐姐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你出门后她都不笑了。”
迟弈这才冷淡的掀眸看她,沉声问了句:“她情绪不好?”
梁嫣点点头,又指向屋子里,“你快去吧,我和爸爸出去逛逛。”
乌桃走进餐厅的时候四下环顾了一圈,精致又优雅的装潢,能够看出主人家的品味和习惯。
偌大的餐桌摆放得讲究又规整,浪漫的烛光和玫瑰点缀在桌面上,鼻尖嗅的到淡雅的香味。
她展裙坐下,背挺得很直。垂睫看向面前的某处,神色清冷淡然,如一汪初春消融的湖水。
过了好一会儿,迟弈才缓缓从门口走进来。
乌桃抬起头和他对视,温声说道:“迟先生来了。”
迟弈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最后只说了个嗯。
短暂的对话后,两个人再没有开过口。
他们的座位特意被安排的很近,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沉默的氛围便愈发的让人觉得拘谨。
乌桃悄悄掀眸看了迟弈一眼。
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又说什么才不会失礼。
迟弈冷淡的坐在位置上看手机,脸上是压抑的沉郁。
这幅表情落在乌桃眼里就觉得,他似乎是不喜欢和她单独呆在一起。
她很自觉地想着,一定是自己刚刚说了不好的话才会让迟弈不开心,便很有自知之明的问:“迟先生是不想和我一起用晚饭吗?”
乌桃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她垂睫看向迟弈,眼底带着歉意:“如果您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那样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我很抱歉。”
她站起来转身要走,迟弈一把拽过她手腕,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红:“谁让你走了?”
乌桃没想到迟弈的反应会是这样,只好保持着被他攥着手腕的姿势,低眸看向他。
静默了好一会儿后,迟弈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骤然松了手,语气也迅速淡下来:“……不是怪你的意思。”
说完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无法自拔。
乌桃站在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踌躇在原地。恰逢女佣们将食物一份份送上来,她才重新坐下。
禧园的食物是顶尖的好。
因为不知道乌桃到底喜欢吃什么,梁伯让人各种各类的都准备了些。
满桌的珍馐佳肴,只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晚餐服务。
乌桃看向迟迟不动筷的迟弈,礼貌的问:“迟先生……”
您不饿吗?
可话还没说完,迟弈突然抬起头看她,眼底的是滚烫的执着和炙热。
“上次不是要报答我么?”
“我想好了。”
乌桃觉得有些突然,却还是点点头问道:“是什么?”
他径直站起身:“给我做一顿饭吧。”
迟弈让厨房的所有人离开,腾出了偌大的空间给她。
乌桃下楼的时候换了一条乳白色绸裙,非常收身的款式,她却没有丝毫大小姐的骄矜,反而很从容的走进去,到货架前面挑选食材。
她一边看一边带着歉意的回头问:“迟先生想吃什么?我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可能做出来的食物会很难入口。”
迟弈倚在门口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又悠远,此时的乌桃仿佛和过去的她重叠,一个清冷优雅,一个清瘦冷淡。
一张脸,一个人,两个世界。
他走上前拿了两根小葱,两个鸡蛋,声音难得的温润绵和:“我教你。”
迟弈手把手的教乌桃怎么腌葱花,什么时候打鸡蛋,面要煮到什么样子才算熟。
恍然中,好像又回到了高考后两个人经常蜗居的那个破旧的家属楼。
逼仄狭小的厨房被乌桃收拾的很干净,每次迟弈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她总会极浅的低眉一笑,去灶台前给迟弈煮面。
到了大学快开学的时间,迟弈家的企业出了点问题,他经常要两边奔波,每次回蔚川很晚了还要去看看乌桃。
第一次做是因为他赶时间一天来不及吃饭,可到了后面他总是故意不吃东西,就为了让乌桃心疼,再下厨给他做饭吃。
其实乌桃也不会做什么好吃的饭菜,她家里一直窘迫,也只会做些能够糊口的家常饭菜而已。
可是对迟弈来说,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迟弈那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永远跟她幸福的生活下去。
思绪回转,乌桃正小心地把鸡蛋打进锅里。
迟弈自嘲一笑,眼底的红越发的浓重。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乌桃对他来说,永远都只是一场美梦。
梦醒了她就会走,走到永远都没有迟弈的地方去。
智能灶台发出冰冷的“滴滴滴”的响声,乌桃小心翼翼把煮好的面倒进提前备好的碗里。
一时间,香气四溢。
浓郁的汤底,鲜弹的面,模样正好的两个鸡蛋,小巧青翠的葱花。
因为选材讲究,卖相看起来甚至比那个时候做的还要好。
在把食物放好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乌桃突然觉得很欢喜。
心里涌上一阵熟悉的,又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眷恋。
她双手捧着装满食物的碗,笑盈盈的看着迟弈,碗内热气蒸腾。
乌桃说:“迟先生,可以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