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不敢直视陆柒的眼睛,低下头去肩膀不住地颤动起来,他在宫中侍奉也有多年,恍惚间竟觉得只有自家冥主能和这位突然多出来的王夫有着一样强悍的压迫力。
……不对,冥主似乎也不如这来路不明的乾元可怕。
昨夜冥主一夜未归,宫中上下都很担忧。
只因昨夜正是冥主的雨露期至之日。
冥主大人一贯手段强硬刚冷无情,虽容貌昳丽,也都被那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怕气势尽皆遮掩,是以冥界众人皆以为冥主是个乾元。
但宫中侍奉的人却是知道实情的。
冥主体质殊异,雨露期异常难熬,又不肯叫人替他纾解,一贯是自己忍着,每回都要丢了半条命去。
昨夜冥主未回到宫中,自然叫一众侍者心里不安。
可谁曾想,今晨冥宫天还未亮之时,冥主竟横抱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脚步虚浮地回了内殿。
而冥主身上一贯的冰冷气息,则掺杂上了无比浓郁的铁锈味。
冥主功力强大,但到底是个正处于雨露期的坤泽,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下人忙要接过他怀中之人,却是被冥主坚定地拒绝而不肯假手他人。
“以后,他便是孤王的王夫,尔等都要听他号令。”冥主开口时,嗓音喑哑无比,却偏又沾着从未有过的艳丽春意。
在宫中侍奉多年的人都是人精,早在见冥主脚步虚浮、动作迟滞之时便已稍有觉察,并不多问便恭敬地应下告退。
宁霁玉身上酸软无力,情.潮偏又在此时涌动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轻轻舔.舐怀中之人后颈微热的腺体,眼神都已涣散。
……总算是捱到了床边。
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宁霁玉清空了对方昨夜的记忆,又将人牢牢锁好,便匆匆离去。
在他的眼底,是漆黑如墨的一片欲.色。
陆柒目不转睛地盯着浑身打颤的侍者,一字一顿道:“给我解开。”
也不知这锁链是何种材质制成,看似纤细可他却完全无法挣脱。
“没、没有的,”侍者的头几乎低到了地面上,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只有、只有陛下能开。”
下一瞬,暴动的信香几乎化作密密匝匝的箭雨,极大的威慑将他包裹起来,叫他喘不过气。
神志被无情地碾压,侍者只觉自己如同对方掌心里的蝼蚁,无需任何力气便能轻易碾碎。
这人虽刚入冥府,身上毫无修为,可竟只凭威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阿元,你下去。”在侍者以为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冥主冰冷的声音响起,阴郁强大的死亡气息很快抵消了屋内暴戾的血腥味,被称为阿元的人慌不择路地退了下去,连礼都忘了行。
“阿柒……”宁霁玉眼底的神情太过复杂,那里面有深情,有痴狂,也有强占和疯魔。
陆柒自认世事洞明,可一时间竟也无法参透。
“你是谁!”对方尽管尽力遮掩,但陆柒也能轻而易举地辨明,那夹杂在浓郁的死亡气息之下的铁锈味。
那是自己的信香。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昨夜记忆的丢失此刻也都有了解释——
眼前的坤泽,正是昨夜与他春风一度的人。
后颈的腺体在他接近的一刹那便开始刺痛,那是只有接受了临时标记的坤泽在雨露期才会出现的症状,可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陆柒的头突然痛了起来,但他是自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这点痛根本无法影响他的神志,甚至让他愈加清醒——
陆柒清楚地知道,这个坤泽,已被他临时标记,而他的后颈,也被这个坤泽以不知什么手段,打下了一个烙印。
“阿柒,阿柒……”宁霁玉并不答话,雨露期的热.潮和日夜渴望之人的信香刺激得他浑身发软,昨夜的癫狂更是叫他食髓知味,今晨强撑着处理了半日事务已是万分勉强,如今虽看似冷静,实则神思不属,已然入妄。
面前的人眼尾的红痕艳丽得几乎灼人,即便已被冰块敷过,那枚靡丽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陆柒脑海里忽而就浮现出自己昨夜,是如何在那处留下痕迹的画面。
乾元并不似坤泽一般易被信香支配,但陆柒竟也恍惚觉得自己有些昏了。
名为理智的弦很快绷紧,陆柒虽双手双脚被束缚,又坐在床上生生矮了宁霁玉许多,但与失神的坤泽相比,他完全不显弱势。
“你是谁。”陆柒声音蓦地一沉,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令他痴狂的鲜血气味在鼻间大肆起舞,宁霁玉艰难地从中抽身出来,哑着嗓子道:“宁霁玉,我是宁霁玉。”
“叫我的名字,阿柒,叫我的名字。”他的语气近乎渴求,迷离的眼神里也充斥着陆柒读不懂的祈盼。
仿佛昨夜,这人便是用这样的嗓子,蛊惑得自己丢了魂、破了戒。
鬼使神差地,陆柒低低唤了一声:“霁玉……”
然而下一瞬,理智便立即回笼。
无比强大的气势再度爆发,陆柒冷眼道:“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