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桀三天没洗澡,身上全是臭汗,黏糊糊的还发痒。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醒了,想出去打水洗澡。
他用舌头向后顶了顶,喉咙还是有些疼,也依旧说不出话来。
不过比最初的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他不再咳血了。
经过窗边的时候,赫连桀不自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他的视力很好,就算是在黑暗里,他也看得很清楚。
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像一把郁结的锁,她同样睡得并不安稳。
赫连桀注意她蜷缩的姿势,双手抵在腹部,似乎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不过她究竟藏了什么,赫连桀并不感兴趣,一个山野村妇罢了,能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赫连桀收回窥探的视线,再抬脚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她微弱的喃喃声。
“孩子……孩子……”
她有孩子了?
不对啊,这里完全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更莫说一个容易吵闹的小孩子。
这么伤心的喊着,要不就是孩子丟了,要不就是死了,和她男人一样。
赫连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出去的时候轻声将门掩了回来。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井口就在门外,旁边还挂了两个木桶。
赫连桀没有洗热水的习惯,于是脱了衣服就开始就地解决。
洗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
如果叫他重新穿回那身脏衣服,他宁愿一直裸"着。
简守并不贪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牙齿用力咬了一晚上,他现在一合上就有些松动的疼痛。
简守搓了搓僵硬的面颊,才发现角落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本以为他就这么走了,结果一开门却恍惚看到没穿衣服的男人。
简守眼睛雾蒙蒙的,隔得远了甚至看不太清他的脸:“你在干嘛?”
赫连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即抓起地上的脏衣服朝他挥了挥手,又指了指自己赤"裸的身体。
简守有些烦躁,偏又看懂了他的动作,沉着脸转身走进了屋。
他从柜子扯了一套许久不穿的男装出来,隔得老远扔给了他。
衣服毫不意外地从半空坠落,挂在了院子边的围栏上。
“自己捡。”
留下这句话,简守转身就走进了灶房,开始生火熬药。
赫连桀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竟然也不生气,走过去捡起那套干净的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这一套长袍看上去宽大,可是一穿到身上就小了,原本到脚踝的衣摆,此时却在小腿肚上边。
原本宽松的胸围,此时却紧紧地崩在胸前,勾勒出结实的肌肉来。
赫连桀低头嗅了嗅,发现这衣服有一股熟悉的冷香味。
他仔细在脑海中摸索了一下,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古怪,他抓着衣袖在脸颊边揉了揉,冷香味全都钻进鼻腔里。
眼里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好似拥抱了最渴望的人。
不远处的灶房里升起了寥寥炊烟,赫连桀抬头望着,心里竟然也升起一股无法阐明的暖意。
简守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男人并不合身的衣服。
明明穿的男装,看起来却比自己的还像女装,太滑稽了。
赫连桀对这身衣服却十分满意,他扯着胸口的领子,朝简守抬了抬下巴。
简守转过脸,朝着煮沸的热水里加了一卷面条。
赫连桀从前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吃东西,此时看着简守一边熬药、一边下面,肚子开始放肆地大叫。
迎着简守不可言喻的目光,赫连桀却一脸的坦荡,他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简守没理他,依旧只煮了一人份的面条:“你明天之后才可以吃东西。”
赫连桀表示理解,明天之后就可以说话了,他也不是非得要现在吃东西。
只要喝够水,他再撑个四五天也完全没有问题,赫连桀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咽了几口口水。
黑乎乎的汤药倒进碗里,依旧翻滚着热气臭得不行
赫连桀不肯在一个女人面前露怯,这次连眉毛都没有皱,就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哪知简守根本看都没看一眼他,眼睛一直盯着锅里。
最后过了一下青菜,再熄火挑面,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仅仅是挑一下面,他都能看出美感来……
赫连桀越发觉得自己有病。
夏日的天气,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一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屋顶的茅草被吹开,部分瓦片也被刮到地上摔碎。
简守从漏水房间里走出来,半边肩膀都湿透了。
他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心中忽而涌起一股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悲凉。
只是他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还颇为利落地从柴房里搬出长梯来。
手心里的嫩肉却被木头上的毛刺刺穿,很快就殷红一片。
赫连桀眼尖地盯着他手心看,然后走过来一把夺过木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