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因为这一个字,顾碎碎长久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的眼睛霎时红了一片,嘴唇抿了抿,最后还是没忍住,从眼睛里滚出了一颗豆大的泪。
“我爸爸是好人。”
说完这句话她哭了起来,眼泪流得越来越凶。
“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他们都说他错了,说他活该被杀,还骂他是叛徒。”
她终于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委屈又伤心地哭着,哭得满脸都是泪,提起了她从来不肯提的那件往事。
“他不是叛徒,他从来都没有拿过那些人的钱!为什么没有人信他,没有一个人肯替他说话?”
江慕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信你,”他说:“你爸爸是个好人,那件事不是他做的。如果以后我有能力,我会把案子查清楚,让那些骂过他的人都来给他道歉。”
顾碎碎抽噎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真的可以吗?”
“可以,”他说:“你相信我吗?”
“信。”
“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他说:“哥哥相信你,你也相信哥哥,我们不能互相怀疑,知道吗?”
她庄重而认真地点头:“好。”
江慕心情好了些,把她往身前揽了揽:“过来,哥哥抱着哭。”
碎碎被他抱在怀里,下巴趴在他肩膀上,一声声地抽噎着,肩膀不停颤动。
“以后不高兴的时候,想哭的时候就要哭,”他说:“要是不想被人看见,就一个人躲起来哭,只要别忍着。”
她不说话,一个劲地掉眼泪。
哭着哭着困了起来,趴在江慕肩膀上睡着了。
江慕抱起她回到车上,把她放进副驾驶座,给她系上安全带,拿纸巾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回去的路上她慢慢醒来,从椅子里直起身,揉着眼睛去看窗外的夜色。
城市车水马龙,路上有人不停经过。
她看到带着小女孩在外面玩耍的年轻妈妈,突然想起了谈媛。
“我妈妈好像有点儿不喜欢我,”她主动提起来:“我爸爸死了以后她就走了,不要我了。她要是这么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
江慕手扶在方向盘上,视线看着前方,一盏盏路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与暗的光影。
“她如果真的不喜欢你,那她也不值得你喜欢,”他随手揉了揉她头发:“以后有哥哥喜欢你。”
顾碎碎看着窗外倏忽滑过的风景,微风从半开的车窗透进来,吹在脸上凉凉的。
“哥,是不是你找了韩琪宁,让她跟我道歉的?”她扭头问:“有段时间学校里老有人说我爸爸的事,我以为是华老师把话传出去的,其实不是她,是韩琪宁吗?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才会跟我道歉的?”
江慕随口回:“我跟她说,如果她不道歉,我就把她交了小男朋友的事告诉给她班主任。”
“啊?”顾碎碎着实没想到,好奇地问:“她交了男朋友?是谁啊?”
江慕弯了弯唇:“小孩,你这么八卦?”
顾碎碎不肯放弃:“到底是谁啊?”
“是谁你不用知道,你要知道的是,如果你敢像她一样交个小男朋友,哥哥就会把你的腿打断。”
顾碎碎努了努嘴:“你不是跟我说过,不管多大年纪的人都可能会喜欢别人吗?”
“喜欢可以,”江慕看她一眼,用带了点儿威胁的口吻跟她说:“但是不许谈!”
-
顾碎碎不再是雷敏口中的那个不会哭的怪小孩了。
她的性格慢慢变得明朗,不再像以前那样闷沉。不仅是在家里会说笑,在学校时也会跟人交朋友了。
临近春节时学校放了寒假。
一天她在家里写作业,听到外头有响动,出去看了看。
来人是从国外回来的岑子念。
一年不见,她长得更漂亮了,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长卷发风情无限。
“碎碎!”她提着礼物小跑过来,笑着说:“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都是限量版的裙子,你快试试合不合适。”
顾碎碎不好意思收这么昂贵的东西,礼貌拒绝:“谢谢姐姐,哥哥跟我说,我不能拿别人给的东西。”
“姐姐怎么能是别人呢,”岑子念嗔怪:“姐姐是你哥将来的女朋友啊!你快告诉姐姐,姐姐走这一年,你哥有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吗?”
觉得顾碎碎可能不太理解眉来眼去是什么意思,她换了个说法:“有带别的女人来过你们家吗?”
虽然确实有女生来过,但并不是江慕带来的,大多都是跟着王乘和司彬两个人来的。顾碎碎觉得这应该不算:“没有。”
岑子念开心一笑:“我就知道你哥靠得住!”
她硬是把那些礼物留下:“你就拿着吧。你哥既然不在家我就先走了,等他放假了我再来看你。”
岑子念再过来时是除夕前一天。
那天同样也下了雪,顾碎碎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等着江慕今天放假回来。
临近傍晚时门口传来响动,江慕迈着两条长腿从外面进来,后头跟着岑子念。
顾碎碎本来要去接他,看到岑子念后停下了步子。
“江慕!”岑子念追上来,把江慕拉到她面前:“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么瞧不上!”
借着门口的灯光,顾碎碎看到岑子念脸上有眼泪。
“能不能别闹,”江慕有点儿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挡开,朝门口示意了下:“回家。”
“我不回!”岑子念大喊:“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为了你什么事都肯做,每天醒着梦着脑子里全是你,你到底为什么瞧不上我!我是长得不好看吗,我家庭条件不好吗?还是我身材不好,我性格太差劲?那么多男的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头追着,我通通不要,我只想要你!”
她说着说着突然大哭起来,雪花不停落下,在她发上积了薄薄一层。
“江慕,你就不能跟我试试吗,”她委屈得不行:“只是试试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就会努力变成什么样的女生,我会很乖的。”
她哭得楚楚可怜,脸上的妆容防水,在那么多眼泪的侵染下依旧纹丝不动,好像是长在上面的一样。
江慕烦躁地揉揉眉心。
过了片刻,他抬眼看她:“你就非不死心?”
“我不!”她斩钉截铁。
江慕长长地吐了口气,有寒气渗进冰冷的空气里。
“行。”
顾碎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听见他开了口。
“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