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卷:曾是惊鸿照影来30(1 / 2)长风映月首页

四爷昨晚一夜未睡,通过筛查,他好不容易锁定了亚尔培路那幢洋房,但到时已人去楼空。

他把里里外外细致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眼看天要亮了,他打算离开,却忽然在大门口看到一弯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片儿,他蓦然一激,顺着指甲片往上看,在大门的木框上发现四个用指甲抠下的印记——0251。

毫无疑问,这是月儿在情急之下留下的,她知道自己夜不归宿会引起戎家甚至四爷的注意,于是抱着侥幸心理暗暗留了印记,在抠字的时候,怕不能被他留意到,故意掰断长指甲。

四爷细看这几个字,歪歪扭扭,很明显是反手在身后盲写的,四爷顿时了然,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汽车来了,月儿和三爷一众即将上车,月儿故意找借口停顿了数秒,试想她是在和三爷说话,犹豫自己要不要回家一趟,面露难色,低着头、背着手,状似和三爷说话,其实身后的手在暗暗发力……

亏得月儿有这些小聪明,才为他留下了重要的线索。

0251,应该是车牌号。

四爷火速调查该车信息,发现车主是上海滩一位知名的实业家黄阿祖,然后顺藤摸瓜,终于确定三爷他们的藏身之地——崇明岛。

情况紧急,四爷一秒不能耽搁,立刻驱车打算去吴淞口乘船去崇明岛,为了赶时间,他抄近道从上海著名的烟花巷四马路穿行,不料忽然被一辆车狂按喇叭追了上来,他本顾不上理会,但从后车镜看到是父亲座驾时,只好停下车。

戎敬裁穿着大红大紫的新姑爷喜服,满头大汗地赶过来,没头没脸地斥道:“老三出事了,你还顾得上逛窑子!”

四爷腹诽到底是谁在逛窑子,看看他爹身上那大红大紫的新姑爷衣裳,他恨不得立刻踩油门离开,不过他刚才说什么?老三出事了,他怎么会知道,事情又生什么枝节了?

他爹吼:“这事儿老子不信你不知道,军警都闯到家里抓人了,你能不知道!”

四爷莫名其妙,怎么还出动了军警……还好家丁柳三在旁边解释。

柳三说:“老爷您别着急,这事儿四爷确实不知情,那位长官说了,亲属避嫌,三爷这次犯事,是南京下的命令,由特别行动组执行,避开了四爷。”

四爷心中咯噔一下,问:“到底怎么回事。”

柳三赶紧解释,原来,半个小时前,军警去戎公馆抓人,说三爷疑是乱党救国社头目,当年轰动一时的321事件就是救国社所为……

四爷微微蹙眉,冀闻学明明在自己手上,消息怎么会透漏出去的。

而且,更棘手的是,上面突然抓人,要么三爷及时得到消息,迅速带走月儿,要么三爷没得到消息,被特别行动组抓捕,哪一条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他必须争分夺秒,尽快找到三爷和月儿。

他对柳三道:“就近找一个电话,告诉米四和海青,让他们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立刻出发到崇明岛码头,我在那里等他们。”

戎老爷还在那里嚷嚷:“啊呀,我是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啊!要不是柳三找过来,我横是……”

话没说完,空中响起了警报声,除非大案要案,否则军警抓人不会拉警报。

戎老爷再要接着说,只见四爷已绝尘而去,那车速,像在与警报声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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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崇明岛的人对此一无所知,月儿落水归来后,顾不上换下湿透的衣服,哆哆嗦嗦地把几个药粉小瓶分辨了一番,挑出了迷药。握在手心中,边换衣服,边思考如何不着痕迹地投迷药。然而,好容易准备好一切,刚要出门,三爷进来了,说:“月儿,刚才我们的人从上海带来一份消息,周桂龙被抓了。”

月儿一怔,周桂龙便是桂伯,之前审完吴妈后,四爷派人暗中寻找桂伯,但毫无音讯,此时竟然……

“此事当真?”

“绝无差错,我们在军界有人,是直接负责锄奸的高官。”

月儿闻言一愣,“莫非桂伯不是被四爷抓的?”

三爷点头,桂伯是南京特派组抓的,说起来可笑,他竟然是被司马玦举报的。

据桂伯交代说,司马玦的父亲司马鲲鹏是保皇派的元老级人物。

六年前,保皇派忧于队伍老龄化,决定吸收年轻人入伙,补充新鲜血液。他们经过暗中考察,瞄上了救国社,该社的领头人冀先生个性激进、有勇无谋,很有利用价值。

负责勾兑此事的便是司马鲲鹏,他派自己的儿子司马玦出面斡旋,巧合的是,司马玦与冀先生勾兑期间,司马鲲鹏突发疾病,卧床不起,觉出自己大限将至的司马鲲鹏不信任儿子对保皇派的忠诚度,于是死前托孤,让桂伯驻扎司马家辅佐儿子,说是辅佐,实为督查。

然而事实证明知子莫若父,在吸收冀先生这件事上,司马玦不顾桂伯劝阻,执迷于旧怨,谁知杜月笙没有杀成,自己反落得个惊弓之鸟的下场。适逢林映月偷走桂伯胶卷,他意识到大难要临头了,本来就对保皇派三心两意的他决定明哲保身,举报了桂伯。

月儿不在意他们这些内情,她更关心的是:“桂伯还交代了什么?”

“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提及的上线司马鲲鹏和金隽年巴翁,死的死,抓的抓,唯一有点价值的是关于司马玦,他变相地对司马玦进行了袒护。”

月儿一怔,向三爷看过来,三爷道:“司马玦为了和保皇派撇清,说自己之所以容留桂伯多年,是被桂伯以其父生前误入歧途为由要挟,一旦当局调查其父背景,恐怕牵连子孙,所以始终委曲求全。而周桂龙对此没有否认。”

月儿心中有了判断,颓然道:“桂伯之所以乖乖就范,怕是为了掩护保皇派更大的角色。”

三爷默认,又说:“桂伯还供出了你祖父。”

月儿黯然,桂伯的这些交代,倒与奶娘能对的上,不过有一点可疑,奶娘和桂伯的供词都说保皇派为了拉拢祖父和父亲,才选了他们的身边人桂伯入伙,听上去是保皇派先拉拢了桂伯为他们办事,后以此为据,拉拢了她祖父,实际上此话在月儿这里是立不住脚的,因为她晓得桂伯对祖父有多么愚忠。桂伯根本不可能被别人收买,为别人办事!那么,祖父到底是如何加入保皇派的?

“当局接下来更要针对我父亲了对吗?”她忽然问。

祖父被供了出来,父亲的嫌疑便也更大了。但祖父已经疯得不知人事,当局找他毫无意义,找父亲才是正途。

不料三爷说:“不,你父亲彻底被解除了怀疑,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早报就会公示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