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无泠浑身一颤。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里,有一种奇怪的艰涩情绪在疯狂蔓生,将他整个人死死攥住,以至于有些气闷。
他黑眸幽幽,嗓音有些哑:“那,这邪魔还杀吗?”
“当然要杀,不杀怎么出去……你笑什么?”宁扶沅奇怪看他一眼。
嵇无泠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无意识地有了弧度。
不过就是要杀一只邪魔而已,他为何高兴?
宁扶沅却没管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但杀也不是现在,他还寄居在爻泊的身上,没有恢复意识,爻泊不能魂飞魄散。哼,本尊取过名字的人,就是打了魔尊记号的了,那邪魔也敢碰,活腻了……”
“师尊,手疼。”嵇无泠轻轻开口,表情自然地打断她。
宁扶沅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提邪魔或爻泊,捏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微微皱眉。
嵇无泠缓缓松了口气,正要垂眸琢磨刚刚突如其来的那股情绪,究竟是什么,下一秒,她突然伸手变出长甲,划开自己的手心,然后把汩汩冒血的掌心,贴在他手背上扣住。
嵇无泠嘴角的微笑骤然凝固,那温热粘腻的触感令他瞬间无措,下意识要收手,却被宁扶沅紧紧攥住:“别动,为师的血可加快愈合,你贴紧了,别松。”
贴紧了,她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似乎就在他而后,那血的粘腻也慢慢模糊了,只剩下通过手背,不断传入的热意和痒。
让他联想起,她刚刚隔着一层薄纱,贴住他的触感。
宁扶沅丝毫未察觉,很快,感觉血快全然没入他伤口里了,她又划了一次,抓着他手腕,翻了个面,与他掌心相对。
为了尽可能覆盖他指间的伤口,宁扶沅突然张开五指,擦着他指缝穿过,而后严密将掌心贴合在一起。
“贴紧啊。”
嵇无泠双眸震颤,他侧过头,拼命压抑住喉头的沙痒。
甚至不惜继续刚刚的话题:“师尊,何时杀邪魔?”
“它寄居在爻泊身上,还把爻泊……”宁扶沅想到那具白骨,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怒意,“总之,绝非一两日。”
“□□虽已被它吞没,但受残魂记忆的影响,那邪魔,恐怕是把自己当成爻泊了,轻易是唤不醒。”
宁扶沅扯了扯唇角:“这样,你继续扮演新娘,我先去找幻境阵眼。”
“破开阵眼,再给那邪魔致命一击,彻底唤醒它,就能杀了。”
“何为致命一击?”
宁扶沅微微一笑,将目光投降他身下。
嵇无泠小腹一紧:?
**
很快,幻境里的时间就到了晚上。
流觞曲水进行不下去,宾客们便换了另一种野渡城最受欢迎活动。
宁扶沅本来是去找阵眼的,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却被人拽住胳膊。
“魔尊大人,到你了到你了,跑什么呢。”娇媚的嗓音贴在她脖颈后响起,宁扶沅赤眸微闪,陡然回头,正要掐住那人。
下一秒,她眯了眯眼:“绛灵清?你不是飞升失败,坐化了吗?”
“你才坐化了,姐姐我还没玩弄够这六界小郎君,飞升算个屁。”
宁扶沅定定看着这张侬艳无双的脸。
是绛灵清最年轻时候的模样,全然不像自己最后一次去正道,看到的那副衰老将颓。
她慢慢想起,这是在由爻泊的记忆,编织出的幻境里。
果不其然,她往周围一看,许多早八百年不见的人,都在。
“愣着做什么,来啊。”
宁扶沅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懒洋洋地随手丢了几枚骰子。
开出个最高数后,在此起彼伏的笑骂声里,她重新看来眼那几个久未见的人,循着阵眼的方向悄然离去。
等宁扶沅终于找准阵眼的位置时,人群里,却不知谁吼了一句,新郎已经入洞房去了。
宁扶沅眼皮一跳,终于回神,忙飞身去找被自己遗忘的小徒弟。
宁扶沅一脚踹开朱红的门,看清楚里边的状况,松了口气。
爻泊像是喝多了,乐颠颠地坐在地上,被五花大绑了还冲宁扶沅回头傻笑。
嵇无泠拎着一圈麻绳,扯了那一头石榴花,正要举步出来,却不想上一秒还绑在地上的爻泊,突然跳起来,绿眸流光地拽住他的衣摆:“茵茵不可以走噢。”
宁扶沅眯了眯眼,这样还不出来,看样子,这邪魔入戏很深啊。
嵇无泠正要拔剑,却被宁扶沅一把拽住,护在身后。
她挑挑眉,拦住爻泊:“行了,你娶错新娘了。”
“别想抢我的茵茵!”爻泊满脸惊慌与怒气,跳起来朝她扑过来。
宁扶沅单手挡住他,表情认真地开口:“真的,你娶错了,这是我的新娘,他怀的也是我的崽。”
嵇无泠:?
宁扶沅皱着眉,回头看他一眼:“愣着做什么,快拿崽出来给他看看。”
突然被加戏的嵇无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