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笑的更明显些，颇有些不屑的说道：“你竟然是妖，这可是新鲜事了。”

柳楠郢问道：“不知姑娘如何帮我们？”

女子道：“前些日子，陆续有人冲到这里来，能冲到这的，已无生还的可能。为了防止尸变传染瘟疫，此地的官府在水中起了一道石头堆的堰墙，将拦截的尸首，尽数埋到了千人冢。湖后之山，山南为冢。”女子说罢就转身而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岑清垅看着柳楠郢道：“哥哥，她……”

柳楠郢知他是诧异这女子身份，自己也摇摇头道：“许是此间的山神、土地、花精、小妖，好心而已。”

柳楠郢快一步，走在岑清垅前面。在他心里，岑清垅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即便是妖，也是个道行不怎么样的妖，既然不为害一方，那就是需要好生保护起来的。

虽然自己容颜外貌仍是在郢都自刎死前那副二十五岁的模样，可这十余年来的重生，和这些年迷沱棋局穿过各个世间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已是活了很多世，读过很多生灵人生的沧桑过客，到了这个层面，诚然觉得世事尽可原谅，可理解，他也愿意用自己的法力和近乎单纯的无畏，去保护一切值得保护的生灵。

比如，与岑清垅一起，就要先他一步，好生保护好他。

这样的胸怀，放在嘴上说的人多，真正做到践行的人少。也因柳楠郢有这样近乎痴的无畏和对生灵万物的包容胸怀，师傅钟离云起一直都觉得，他的仙骨和仙根是最聪慧的，有朝一日，必定飞升。

岑清垅一路跟柳楠郢身后，觉得无比安心。

两人来到湖泊后的山边，沿着山势，向南走去，山间石子路，崎岖不平，且越往南去，山势越高。

柳楠郢忽回头道：“阿垅？”

“嗯，哥哥。”

柳楠郢看着他，向前迈了一大步，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有溪水，小心。”

岑清垅勾起了嘴角，伸过手拉紧了那个温暖的掌心，一步跃过溪流。

柳楠郢想抬手松开的时候，发现手被牢牢锁住，抽不出来。他也不气，用另一只手去拽岑清垅，道：“阿垅，别闹。”

岑清垅装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牵着他的手，走在了前面：“哥哥，快些走吧。等下天亮了，就见不到那些鬼魂了。”

柳楠郢无奈的看看他，只好任凭他拉着自己，朝着前路走去。

“这是什么？”岑清垅忽停了下来，指着前面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石头堆问道。

柳楠郢上前一步，低下身来，看了看，顺势拽了拽岑清垅拉着他的手，示意松手。

可岑清垅依旧不接招，也顺势蹲了下来：“哥哥，这石头堆明显是有人刻意摆的。”

柳楠郢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只手展开，放到石头堆上，集中意念，只见一股白气从石头上飘串出来，他靠近岑清垅耳边，小声说：“嘘。有古怪。”

这些叠成一堆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看起来像是一些地方祈福或安息生灵的仪式，可在柳楠郢施法时，他已感知到这是有人摆的阵法。

看来千人冢就在这里了，只是不知，这阵法是为了保护这些亡魂，还是别有所图。柳楠郢曾听过一种邪术，就是要聚集上千个冤魂的怨气，炼化厉鬼。

不过，打有记载以来，所成功者寥寥无几。

因若修成厉鬼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必须聚集上千个冤魂的怨气，但绝大多数亡魂都不会在阴阳交界的离恨天久待着，会早早的投胎转世而去，是以要聚集上千个亡魂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冤死的亡魂。因此只有在王朝迭代或者王朝遭遇大乱时，才会在战场上出现上千冤魂的情况。

第二个条件比第一个更难，那就是想修厉鬼的生灵，必须生祭了自己的原身，用自己的怨气压制住上千个冤魂的怨气，只有这样，数以千计的冤魂才可以听命于自己。而这上千冤魂的怨气也是一种杀人无形的法术，叫做千魂杀。

也就是说，若有生灵想修厉鬼，获得千魂杀的法力，需先聚集上千个冤魂，生祭了自己变成鬼，然后与千魂杀决斗，赢了，才能拥有千魂杀法力的技能。

关键是，到底上千的冤魂是否能听命，能不能赢了千魂杀，要生祭了才知道。

这也就导致很多想成为厉鬼的生灵，生祭了自己之后，发现压不住千魂怨气的时候，就会被千魂杀反噬，击杀成尘埃。

且不说聚齐千个冤魂的难度，只说这生祭自己的的勇气，变鬼与千魂杀决一死战的毅力，有几人能做到。

本成厉鬼之人，就是充满怨恨，要在在阴司路等着自己的仇人下来报仇的，厉鬼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因此做事不计代价毫无人性可言。

柳楠郢暗下盘算，不会遇到了修厉鬼的生灵吧，且刚才他施法测了一下阵法，已然打草惊蛇，失了先机。他只好拉起岑清垅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道：“我们二人受友人之托，来此寻人，若有打扰，还望包涵。”

寂静的山涧，清冷异常。

忽然响起了千万人语的声音，入坠地域，魔音四起，各种鬼哭狼嚎在山间徘徊乱叫。

“哈哈哈哈，寻人？”

“这里都是鬼，哪来的人？”

“好甜的血腥味。”

“你们才是此间唯一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