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蝶——!今天做了什么?”
织田信长的嗓门真是所有世界都是一样大,没看见人影,隔着老远都能清楚听见。
等到近在眼前,这人才将声音降下来。
归蝶早就抻开袖子挡在碟子前:“猜猜看。”
“什么什么?是大福吗?”
“对。”她放下胳膊,把大福端到信长面前,“用了新鲜的水果,吃到什么看你的运气哦。”
自从那碟红豆团子后,信长经常跑过来要吃的。归蝶现在除了看书外也很闲,没有事情可做就乐得去做些和果子。
信长经常宿在外面,跟一同玩乐的伙伴们随便在哪家玩闹累了就在谁家住下。而且这一行为在织田信秀逝世,身为嫡长子的信长继任家督后越发随性肆意。
做好的和果子一天之内没等到人吃,归蝶自己吃的少,常常就让侍女们自己分了。
简直就像是老妈子对上活泼过头的儿子……
今天的水果大福分量够多,即便单独留了一份出来给小梅她们也完全填得满信长的胃。
“说起来,今天平手阁下也气冲冲地离开了呢。”
信长听到自家教师,举着大福的手突然一顿。
归蝶将茶水放到信长手边,“那位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信你却总是气他。明明是老人,照顾你还真是辛苦。”
“我才没有故意在气他……”信长喝了茶,嘴里含着东西嘟囔:“老爷子每天都管着管那,刻板的要命,一直在说什么礼仪举止,还有……我有自己的想法,那自然要先按照我的想法来!”
归蝶靠在矮桌上支着下巴,“是是——那么在平手政秀阁下的面前,看在那位年龄的份上,多少收敛一下怎么样?”
“唔……”织田信长没再出声,三两下把手里的大福解决掉,端着碟子把整盘点心都拿走了。
“这么不想听我唠叨啊……”
所以这个明明有出众才能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信长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同时收到了哀报——一直负责照顾织田信长的平手政秀阁下切腹死谏了。
不同于三郎的世界,平手阁下被不知名的人暗杀,这位早已头发花白时日无多的平手老爷子是真正用自己的死给了他照顾长大的孩子血的警示。
归蝶再次看到信长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是深夜。
对方没有躺在樱树上看月亮,一反常态地坐在她门前的廊上,对着院子里的枯山水发呆。
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信长也没有回头,这个别苑这个时间会不提灯出来的人就只有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归蝶,你会为自己身份感到迷茫吗?”
“你在为自己女性的身份迷茫吗?”
信长猛地回过头,眼神锐利,却又叹息着盘腿面向自己的妻子。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跟你接触了,但你嫁到尾张这么多年,会察觉也不是没可能。”
“周围没有人,暗中保护的忍者也被你支走了,我们都随意些吧。”归蝶轻笑出声,跪坐在信长对面,“你认为,我为什么会给一个初见面的陌生男人做团子?”
“……”不是为了讨好自己丈夫的必经之路吗?
从小伙伴那里学来了各种靠谱或不靠谱小知识的织田信长陷入了迷茫。
归蝶一样样指出:“我对自己扮成男性的丈夫十分感兴趣,不如说,真是大胆又让人羡慕。还有你不在意、不畏惧他人流言蜚语,肆意自由的行事作风,我都很喜欢哦~”
“…哈哈哈哈——”信长突然捂住脸放声大笑。
伪装早被看穿而不自知,一直被迁就着,连平手老爷子也为了结束其子与自己的不和,同时以命警示自己认真起来选择了死谏。
回想起往日为自己女性身份而纠结不停的自己,实在像个笑话。
“正可谓如猴子一般呐——”
过往种种在早已明辨真相之人眼中如同猴戏,织田信长为此笑得不能自己。
归蝶等对方情绪平稳了些,拿出一份这个时代还没有的甜味羊羹。
“虽然平手阁下才刚以死谏期盼纠正信你的行事作风,按理来说不太合适,但充足的糖分才能让人善于思考。”
同时,美浓蝮蛇的女儿隐晦地露出獠牙,像是曾哄诱夏娃堕落,吃下禁忌果实的蛇。
她将骨碟递到桀骜的女性面前,声线低沉:“织田信长阁下,您有回应平手阁下的期待,以夺取天下为目标的意志吗?”
信长攥住归蝶的手腕一把拽过,被托起的点心轻微摇晃。两人距离极近,藤紫与瑰红的双瞳相互撞进对方的眼中毫不相让,被夜风吹起的黑发凌乱地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