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话想问,但是又被他吞了回去,这天璇峰上没有旁人,能罚颜桐跪着的,只有萧有辞一个。
封朗月瞬间幸灾乐祸起来:“师弟,你这是惹师父不高兴了?”
江止宴抬头仔细看着面前的便宜师兄——这么多年了,他没有摆脱练气,身体略微发生了一点变化,看上去更成熟了,当年那股子轻浮的少年气消退不少。
可还是那么不顺眼,尤其是他看向萧有辞的眼神。
要不是萧有辞这人够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隔绝在外,江止宴也不能这么安安稳稳给他当师弟当了这么多年。
但表面的和平还是要维持的,江止宴有些凄惨地笑笑:“是我昨天回来晚了,让师父生气了。”
封朗月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师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跟你计较的,你跪个百八十天,他就消气了。”
江止宴:“……”
封朗月打着哈欠吃饭去了,江止宴一直跪到中午,才得了消息,让他起来。
萧有辞没露面。
帝天幸灾乐祸道:“如你所愿,你师弟跟你生气了。”
江止宴没回答,他敛着一身低气压下了山,刚走到长老堂门口,就碰到了熟人。
是在山下历练时,被他救下的小师妹,名叫泠音,是玉衡峰的人。
她上前与江止宴攀谈,江止宴却爱答不理,看上去情绪不高。
泠音很关心他:“你是跟什么人吵架了吗?怎么看着这么不高兴?”
江止宴勉强一笑:“没什么,昨夜没休息好,累了。”
泠音道:“是我们昨天拉着你说了太久的话,耽误你的时间了吗?”
她说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担心道:“是不是你师父不高兴了?”
她是门派中的小辈,没什么机会跟萧有辞面对面,少有几次见萧有辞的场面,都是远远看着,萧掌门一看就是个很冷淡的人,大家都说他脾气不好。
江止宴的笑容看上去更勉强了:“没什么,不关你们的事儿。”
这就是默认师父不高兴了。
泠音皱起眉头:“你只是跟同门师兄弟多说了两句话,也没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生气什么?”
她早就听说了,颜桐在天璇峰上这些年,读书识字是在青竹书院学会的,修炼是靠着功法自学成才,十五岁就结了金丹,这样的好徒弟哪里去找?
那萧有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连这种小事也要斤斤计较。
泠音为江止宴打抱不平,江止宴却不愿多说,匆匆告辞,往山下去了。
……
而另外一边,萧有辞又陷入了梦魇中。
没了修为,他就需要跟凡人一样定点睡觉,一睡觉,就会做梦。
倒是没有再梦到师兄了,反而一直梦到一条河。
河水和河水没什么两样,都是浅石滩和芦苇,可萧有辞就是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叫扈池河。
梦里,他是个小孩儿,家住在扈池河旁边,父母双全,爷爷奶奶都在,还有个吃奶的弟弟。
村子里的日子过的很苦,父母往返于村子和代县之间,没有时间照顾他,他就经常一个人在河边玩。
他梦到自己很多次被推下水,又一个人狼狈的爬上来。
还梦到村里的小孩儿冲他扔小石头,说他是灾星,萧有辞经常被砸得头破血流。
这些梦都太真实了,跟萧有辞带着颜桐去他家找弟弟,看到的那个幻觉一样,醒来时,浑身上下都带着窒息的绝望,好像他真的被什么人推下过水一样。
可他是临仙门的掌门,就算是没了修为,也不至于被几个孩子弄得这么狼狈。
临仙门上也从来没有这么不懂事的熊孩子。
这些感觉都是从何而来?
萧有辞越想越糊涂,他开始反复想着那条扈池河,想着河边的一切,就跟入了魔一样。
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都是大汗淋漓。
萧有辞每天在噩梦和心魔中沉沦,竟然把他徒弟回门派的事儿给忘了。
一眨眼,七八天过去了。
这日,长老堂传来消息,找到帝天的踪迹了。
他立刻就去了长老堂,大堂中央,一方水镜正立着,上面显示的画面正是代县。
司徒尘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见萧有辞过来,立刻道:“那疑似帝天的人已经将代县围困半月,代县县令先后求助过附近的驭兽宫和流音宫,两门派都派了弟子前去处理。”
“这些弟子一入代县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半点消息都送不出来,三天前,流音宫的副宫主已经赶往代县,她进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