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潇确实是匆忙赶来的,大氅内只穿了寝衣,不在意地一笑:“无妨,徐大小姐何事这么急?”
徐晚吟不顾形象地喝了大口茶水才解释道:“我要申请商籍证明。”
温璟潇动了动脖颈:“这很难么?写了单子递交上去就好。”
徐晚吟笑:“是不难,可上次巡游李修已经注意到我了,他想搞垮徐家一定不会允许我入商籍,商人的地位比世家稳定太多,世家归他管,他找个谋逆的借口我们都是待宰的鱼,而商人嘛,还有中书令把关。”
中书令王家只效忠帝王,这个帝王不是单指李修,而是历代每一任帝王,王家手中持有开国皇帝御赐的竹简,上至君王下至臣子皆可批判。
其实李修也是疑心太重太急了,如今在朝的世家还没有完全归属他,从前与他亲近的安阳侯府被他自己亲手弄垮,真正满门忠烈的沈家他又要猜忌。
民间又有不好的传闻流出,颠覆皇权的一定是民心,李修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此刻徐晚吟若是非要入商籍他即使有心阻挠但也无力。
问题就在该怎么“有心”了。
温璟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问道:“你想如何?”
徐晚吟当然早就拿定主意:“你设宴下请帖帮我约见长宁公主,但不要只约她一人,你对外形象纨绔,做事出格点也无人敢说什么。”
“长宁公主?”温璟潇桃花眸带着流动的情绪,突然像明白什么,说道:“你想让……公主入股!”
徐晚吟笑意加深,称赞道:“聪明。”
四月初,勇安王以赏花为由在王府设了观花宴,世家子弟甚至皇子公主都被他邀请了一遍,来不来是一回事,总之帖子是送到了,这做事风格很温璟潇。
李莞自然也收到了请帖,她对这样的事情没兴趣,但听说沈珩也去,她便跟着回了请帖。
观花宴说白了就是几家人聚集一起瞧瞧花吟吟诗,勇安王府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花,世家一起吃茶罢了。
徐晚吟站在树下看斑驳的光影,沈珩在身边,静默地看她。
小姑娘不知道在等谁,百般无聊地揪叶子玩,心不在焉的模样像一只猫儿。
直到勇安王府门口有人拉长声音喊:“长宁公主到——”
徐晚吟赶紧把叶子丢了,将手揣进袖中回头说:“珩姐姐,我们走吧。”
沈珩大步跟上她,边走边问:“为何要去见长宁公主?”
徐晚吟双眼清澈明亮,指着前方一同跪拜在门口的人群无辜道:“咱们不都要去见吗?”
……那倒也是。
沈珩没话说,与众人齐齐行礼:“长宁公主万安!”
李莞从不摆架子,喊起身后直直朝沈珩走来,徐晚吟低垂眼眸后退小半步让出一点位置,而沈珩见李莞来,又再次拱手:“公主安好。”
最紧张的反而是这位长宁公主,来到跟前不知道怎么开口,抓住侍女的手踌躇半天,最后喊的却是徐晚吟:“徐大小姐,一起去暖阁吃茶吗?本……本公主带了母后做的点心,嗯……沈小将军也一同呀。”
沈珩没什么反应,徐晚吟淡笑着行礼答道:“谢公主,您里边请吧。”
三人前后进入偏殿的暖阁,勇安王府很大,温璟潇特意分开隔间,今天来的世家小姐不多,眼下也都去庭院赏花了,暖阁内便只剩下徐晚吟她们三人。
李莞一点也不像一国公主,热情地将吃食摆上案桌,问是问的徐晚吟,眼睛看的是一旁清冷孤傲的沈珩:“徐大小姐,你尝尝,这是我母后亲手做的桃花酥!”
徐晚吟重生后其实对甜点没那么热衷,但看小公主满脸期盼,她很给面子地拿起一个尝了几口,点头称赞道:“皇后娘娘的手艺真好。”
李莞双颊攀上浅粉色,她擦擦手低头道:“那……那你多吃几个,嗯……沈小将军,你也来尝尝呀?”
沈珩不知道李莞怎么就喊上自己,她收回看徐晚吟的视线,礼貌又疏离地回答:“多谢公主,臣不喜甜食,恐怕要辜负皇后娘娘的手艺了。”
“哎呀!”徐晚吟用手帕覆在掌心,将一块芙蓉酥放上递给了沈珩,弯着眸道:“公主与皇后娘娘一片心意,阿珩就尝尝吧?嗯?”
她明眸皓齿,今日天热,徐晚吟穿了一件烟纱般的鹅黄色襦裙,更衬肤色瓷白,那递过来的小手被朦胧的帕子遮挡了大半,反倒带着若隐若现的诱惑。
沈珩想起她坐在身前的触感,柔软细腻。
徐晚吟见她半天不动,故意掐着嗓音娇气地撒娇:“阿珩,你快拿呀,我手都酸了。”
李莞看得有点羡慕,她也想喊她“阿珩”,也想这样毫不顾忌地与她说话。
沈珩只好伸手拿走芙蓉酥塞进嘴里,太甜了,还是她的唇刚好,清幽,淡甜不腻。
沈小将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与徐晚吟亲吻的事情,冷不防被芙蓉酥呛了一口,强忍着咳嗽去倒茶。
徐晚吟疑惑不解,珩姐姐咋吃个芙蓉酥还能吃呛着,她在人前一向很稳重的呀。
她顺手把自己的茶盏递过去,沈珩毫不在意接过喝了。
李莞满眼都是爱意,她也乘机斟了一杯茶给沈珩:“沈小将军,你没事吧?”
沈珩缓过来,没有接她的茶,摆手道:“无妨。”
公主斟茶也就沈珩不会接,好在这位公主殿下也不在意,只是失落地将茶盏放下。
徐晚吟看着她的动作另起了一个话头:“公主殿下,上次那副字可还喜欢?”
李莞忙点头:“沈小将军的字……那真是极好的。”
“是呢,我还想说让阿珩多写几个字挂在店内,不说头奖,当礼物送给别人是没问题的。”
李莞有点恍神:“她的字……徐小姐,你们其实可以送别的礼物呀。”
徐晚吟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眨着水漾大眼问她:“啊?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吗?还请公主指点迷津!”
她这一问,李莞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绞尽脑汁想半天,才说:“要不……要不送首饰什么的?”
徐晚吟苦恼:“这些都是绸布里的小奖,要别人日常得不到,且又不能比头奖贵重的。”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齐齐趴在桌子上苦想,倒是沈珩出了个主意:“听说长宁公主字画在北齐一绝,不如请公主写几幅字帖挂于店内,公主名声在外,无人不会想要一副您亲自提笔的字帖。”
徐晚吟抿嘴忍笑,这不愧是珩姐姐,她应该是看出她想拉拢长宁公主了,这几句话直接说到重点。
徐晚吟恍然大悟:“真是诶,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哪儿能随便挂她的字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糟蹋公主手笔呢。”
李莞眨巴眼睛,看着眼前两人:“那……那你们说怎么办呀?”
徐晚吟捻起一块糕点优雅地轻咬,很不经意道:“要不……公主您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