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白和小憨在卫存屋里坐了半晌,正午的时候又一起用了午膳,之后就有喜婆来给他们二人说了明日成婚的规矩。
因着他们二人都是男子,又是同一府内婚嫁,所以便没有那些繁琐的礼节。
待到明早天一亮,他们两位新人就同时从各自的院子里到正堂去,拜了天地之后,就架着灵马到新府里去。
而宴席是摆在卫府的,所以苏广白和卫存的府邸就不会有许多人光顾。
喜婆说这些时颇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人不清楚,她可清楚的很。
卫府这些少爷们成婚时,一般都是出门立府,这宴席也都是摆在他们新府邸的,寓意着新府昌隆,哪有这样摆在卫府内的?
这意思不就是,这两位就是泼出去的水,和他们苏、卫两家再无干系,他们今后的死活,可没人在意。
喜婆知道的道理,苏广白也渐渐想明白了。
不过他却为此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和四大世家扯不开关系呢,如今这般真是合了他的心意。
且不在他们新家摆宴席更好,他和卫存可不想应酬,恨不得再不见到这四大世家的人才好呢!
喜婆又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检查了嫁妆和聘礼的数量确实是苏广白要求的数后,她又遣人带了大红喜袍叫他们试了,一切妥当后才离开。
这一下午时日也便过去了,苏广白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和小憨先行离开。
但卫存却不愿了,他紧紧攥着苏广白的袖子,连声说着“哥哥,不走”。
苏广白好笑,废了好半天力气,才说服了卫存,跟他说明日一早他们就又能见面了,之后就再也不用分开。
卫存信是信了,但目送苏广白的眼神却满是依恋和不舍。
苏广白心软了,但明日就会成亲,虽都是男子,他们也不好从同一个院子里出来。
因此,他还是硬着心肠离开了。
一路上,苏广白见整个卫府都张灯结彩,大红绸缎翻飞,喜庆的很。不知情的定会认为苏家和卫家很在乎这门亲事,对他们两位小辈也疼爱的紧。
只是现实往往更残忍罢了。
回了院子后,苏广白和小憨只随意吃了点东西,便躺倒在了床上。
小憨今天很不在状态,好像有很大的心事一般。
“小憨,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苏广白将它带上了自己的胸口,捏了捏它的小爪爪。
烫伤的痕迹早就不见了,可苏广白还是小心翼翼的,手下动作都很轻。
小憨任由他闹,圆圆的小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苏广白,纠结了一下,才小声道:“苏苏,就这样和人成亲,是不是太耽误你了?”
“这有什么的?”苏广白失笑:“你也知道,我没有娶妻生子的意愿。我就想开一间小医馆,救助那些穷苦的百姓,过我的小日子。”
“一开始我的未来只有我自己,后来有了你,现在又有了卫存。”
“现在想想,如果没遇到你们的话,我的余生应当会很无趣的。所以,遇上你们我很开心,也很感激!”
小憨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口微微酸涩,又疼又痒。
它起身朝前走了两步,之后才又趴下来,将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在了苏广白的下巴上,两只前爪也轻轻扒在了他明显的锁骨上。
“苏苏,昨天其实是我自己跑出去才被他们抓到的。”小憨心里忐忑,隐瞒它就是卫存的事,已经让它寝不安眠,所以其他的事,它想尽量透露给苏广白。
苏广白闻言惊讶道:“为何?”
小憨底气不足道:“我就是不放心你自己出去。”其实他是想趁离开前再试试能不能回到身体里。
“这府里太危险了,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你以后一定不要自己单独跑出去啦!”苏广白坐起身,让小憨蹲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认真叮嘱。
“我以后不会了苏苏。”小憨负罪感更重了,小声转移话题道:“他们不知道我会说话,所以昨日在我面前也没有什么顾忌,就说了一些四大世家的隐秘。”
苏广白好奇道:“隐秘?什么隐秘啊?”
小憨回忆了下,这其实不是他昨晚听到的,而是在渡劫前听见的。
而它会被陷害到渡劫失败,应该就是因为它知道了这件事,又去查了,才让他们心生疑虑,先手一步想将它处理掉。
只是他们应该也没想到,它随身携带的天狼血玉会抽出它的大部分神魂,又为它重塑了这么一个狼身。
“他们说的含糊,不过大致意思是,某个很重要的日子马上要到了。”小憨本就长了一张二哈脸,此刻又蹙起了眉,一脸严肃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苏广白被萌的心颤,但因为小憨说的事情好像很重要,所以他强忍住了想把它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冲动。
“他们似乎是要举办一个仪式,还提到了献祭之类的事。”
苏广白一怔:“献祭?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嗯,听他们的意思,这仪式已经举办很多次了。”小憨也不是很理解,按理说它在卫家生活了也有二十多年,没可能有什么仪式是它不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实在奇怪的很。
“算了。”苏广白揉揉它的毛,心大道:“四大世家的事以后就和咱们没关系了,他们愿意做什么就做好了,只要不牵扯咱们就好。”
小憨点头应了。
苏广白便笑着将它放到了枕头边,给它盖上了毯子一角,自己也在它身侧躺下:“好啦,睡吧。明早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呢。”
他向来没心没肺,所以睡觉总是很快,只是小憨却心事重重。
苏广白说的有道理,四大世家的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可是它心里总不安生。
除了这个,它回不到自己身体里的事,也让它非常烦躁。
那日刚救回卫存的晚上,它就曾试着将神魂脱离狼身,回到卫存的体内,可他尝试了许久,并未成功。
他甚至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今后便是这副模样,不人不狼,实在难堪。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苏广白便被丫头们拍门叫醒了。
在他迷迷怔怔时,大红的喜袍便已然套在了身上,乌发束在头顶,由一枚红玉发带箍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挺拔又帅气。
院子里吵吵闹闹,丫头婆子们杂乱地忙活,苏广白便抱着小憨默默看着。
他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红,是一条红色绸带,原本是准备给他束发的,后来没用上。
苏广白眼睛一亮,抓过那抹绸带,手下灵巧地翻转了几下,就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两边还留出了足够长度的飘带。
“小憨,我给你把这个带上好不好?”苏广白的眼睛很好看,纯澈灵动,像是含了一汪浅水。
小憨哪有不肯的,便点了点头。
苏广白笑弯了眼,把蝴蝶结小心地系在了小憨的脖子上。
黑白相间的软毛配上漂亮的红绸带,本就漂亮可爱的小二哈系上蝴蝶结后,整只狼都憨态可掬,让人想忽视都难。
周围的丫头婆子们见了,各个都捂嘴笑起来。
“少爷真是手巧,这小灵犬端的是可爱的紧。”
“可不,如今这么一看,倒是和少爷相称的很,一看就是一家的。”
苏广白笑着谦虚了几句,之后见大家又忙起来,他才凑近小憨,小声道:“小憨,今日就当是咱们三人结拜了,以后谁都不能丢下谁,要一起白头到老!”
他话音刚落,便有喜婆催促他出门,他便将小憨放入了红绸包裹的腰包里,匆匆出了门。
殊不知,他这无意间的话,竟是让小憨大受震撼。
它呆呆地蹲坐在腰包里,借着那些气口向外看去,只能看到众人急促的步伐,以及苏广白腰间的一小块布料。
昨夜它还因为变不做人形而焦躁,还因为看着自己的躯体和苏广白成婚而感到诡异的失落,现在它心口却满是饱胀的不知名情绪。
苏苏......
它的苏苏的真的很温柔,很善良,也很好骗。
它活了这许多年,头一回有了迫切想要变强的冲动,未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安宁,它一定要变强,即便只是靠着这副身躯,也要护住苏广白,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它一心想着这些,竟是没发现自己身上短暂地出现了一抹血光,转瞬便没入了它的眉间。
——
因着是男子成婚,所以苏广白和卫存二人都未穿戴新娘服饰,均做新郎打扮。
他们二人自两座院子出发,一直到了正堂门前才彼此远远见着了。
昨日他们也试过了喜服,但并未见着彼此的模样,此时远远看着,苏广白就觉得卫存似乎比平时更好看了许多。
卫存显然也看到了他,本就不慢的脚步更快了些,一旁跟随的丫头婆子们都有些跟不上,都要小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