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建立三百余年,出过数位贤明圣主,而当朝女君却昏庸无道,朝堂上下事物全权交于摄政王打理,坊间各项章程管理明确。
然而总是有官府管不到的地带,或者说是不愿去管。
一条隐藏在皇城脚下的嘈杂街道,呕吐物与酒臭味混杂在这条狭小的巷子中,巷中门户不多,但几乎有一半的门户都敞开半扇门,另一边的房门上挂着顶昏黄灯笼。
偶有步伐轻浮的女子,浑身酒气的随意走进一户,吹灭的灯笼与合拢的房门,便代表了今夜是有生意的一天。
这是一条暗娼巷子,这里的男子多半都是奴籍,又或是人老珠黄,几乎每日都有男子死去,只消草席一卷,小小的门户里总会迎来补位的男子。
云肆紧紧蹙着眉,她抬起双指点了几处穴位试图压下这股燥火,然而体内气息流转异常,硬生生冲破封锁。她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面上的绯色越来越重。
两炷香之前,云肆就知晓自己中了春//毒,她愿以为将酒逼出体内便会解毒,谁料此毒凶猛异常,竟是一股无名燥火汇聚下//腹。在云肆失去理智之前,翻身来到这条昏暗的小巷。
她选了最深处的一间房屋,仅是瞬息之间,那半扇微微张开的门便合拢,门口昏暗的烛火随之熄灭。
裴景瑶坐着床边,僵硬着身子看向来人,今夜是他住进房屋的第一天,他甚至抱着侥幸心理祈祷今夜不会来人。
女人朦胧又带着微微酒气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裴景瑶甚至还准备好的话语说出口,女人欺身向前,与他一同躺在房内唯一的硬床//上。
裴景瑶在深夜里无声的瞪大眼睛,任由她动作……
…………
云肆起身时还未完全清醒,她看向周遭简陋的住宿,冷清的眉目中透着些许茫然。随着她的动作,一个赤//裸的男子出现在她眼中,云肆动作一顿,酒后的记忆随即出现在脑海中。
昨夜她与人同饮时着了道,在意识消失之前寻了一户暗娼,这男子便是昨夜之人。云肆不由冷下脸色,昨夜那人来回试探,怕是自己的身份早被暴露,此地不宜久留。
她本打算穿上衣服便离去,只是顺着她的动作,男子的身//体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眼中。
云肆呼吸一窒,暗道自己未免过于禽兽。
那男子莫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他有一副过于清瘦的身体,面容生的倒是白净,脸颊处一道肉色疤痕破坏了美感,他紧紧闭着眼,眼角边满是哭过的痕迹。
云肆视线一扫,就看见他仍用牙齿紧紧咬住的下唇。
因力道太深,他的下唇早被咬破,结痂的血污与牙齿黏在一起,云肆垂下眼眸,坐到床边试图将男人的牙与唇分开,却只惹得他蹙眉轻哼了一声。
云肆停下动作,心想原来不是哑巴,只是不爱叫而已。
她的视线往下扫去,却瞧见了男人腿//根处的血污,云肆难得挑了挑眉,思索着这个场面该怎么办。她是真的没想到,大梁的暗娼巷里,竟然能被她碰见一个处//子。
娼与妓不同,他们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只要给钱,做什么都行。因此待云肆穿戴整齐后,却发现钱袋子不知落在何处时,脸上的表情堪称变幻莫测。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这男子也绝不会找到她,但云肆看向床上仍不省人事的男子时,终是心软了一瞬。于是云肆犹豫片刻,将腰间的玉佩放在男子床边,又为为他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门。
在离去之前,她将挂在门口的灯笼挑了下来,这表示这间屋子暂不接客。
…………
云肆回到院内时便瞧见一少女冲过来,看向她的神色异常慌乱,眼下染着些微青黑,怕是一夜没睡。
“少主!你一夜未归,我与飞鹰前去前去百花楼寻你时却被告知您已离去,少主可曾受伤?”
她名唤水鱼,乃是北疆第一谋士之女,也是云肆此来大梁带的为数不多的属下之一。
云肆对她摇了摇头,冷着脸走进房内,“昨夜那伙人的身份不对劲,她们怕是也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令埋伏在百花楼的人撤退。”
水鱼神色一怔,“我们被发现了,那她们可有对少主出手?”
云肆想起昨夜那杯酒,和被推到怀里的香腻美人,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冷笑,若她昨夜跑的不及时,怕是真的随了她们的意。
“是我大意,喝了掺毒的酒。”
“什么毒?”水鱼听闻神色立马严肃了几个度。
云肆抽回水鱼试图给她把脉的动作,脸上微微发黑,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无尽寒意。
“春//毒。”
这下轮到水鱼怔愣在原地,云肆撇了她一眼,转身拿了些银两,握着钱袋的手紧了紧,又拿了几锭银两扔进去。但这些钱足够让一人脱离那种底层的生活。
“少主这是何意?莫非……”
水鱼神情古怪,想到了一些事情,比如少主的毒是怎么解的。
好在云肆并未发觉,她觉得此事并不重要,只是玉佩尚在那男子身侧,她要去拿回来。
水鱼得知缘由后大为震惊,她拦住云肆的步伐,坚定的站在自家少主面前。
“少主此举太过冒险,竟将玉佩留在那男人身边,何况少主昨夜被百花楼的人设计,大梁人诡计多端,难保那男子不是计谋中的一环。”
水鱼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对大梁的愤恨。
若非是大梁的摄政王当年假兮兮前去北疆议和,北疆如今也不会陷于水火之中。
“少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让飞鹰前去,解决了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