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朕在冰面上走几圈。”萧祈没理会他的花言巧语,“先掌握平衡。”
他们都清楚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有些活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有人扶着,苏言风终于能直立行走,兴趣盎然地在冰面上滑行。一炷香后,自以为掌握了技巧的他自信开口:“臣学会了,皇上松开吧。”
萧祈从善如流地松手。
没了人形拐棍,苏言风再次失去平衡,“扑通”摔在冰面上。双手撑地,宛如一只□□。
萧祈也不扶,就这么看着他。撞上某人幽怨的眼神,语气无辜:“是你让朕松手的。”
苏言风:“……”
竟然无法反驳。
“还学吗?”萧祈问。
“当然学。”苏言风抓着萧祈站起来,“只是不知道皇上教的如何。”
萧祈:“?”
合着还怪他教的不好咯。
“爱妃放心,朕一定好好教。”
萧祈走到苏言风对面,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双脚分开,身体前倾,不要老盯着脚看……”
苏言风抬眸瞄了眼一脸严肃的男人,突然问:“皇上是不是有心事?”
心中有事,再怎么故作轻松,还是能看出来。
萧祈慢慢向后退:“擅自揣测圣意是要掉脑袋的,爱妃忘了?”
苏言风跟着向前走,不以为然:“臣不是揣测圣意,而是关心皇上。皇上是臣的夫君,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若是皇上不想说,当臣没问。”
夫君。
关心。
虽不知对方有几分真心,但这两个词真的让萧祈短暂卸下了心防。
“昨日从户部尚书家中搬出了万两雪花银。朝中其他官员也有波及。以吏部尚书为最,黄金千两,珠宝玉器字画不胜枚举。”
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每月俸禄不过十几两银子,万两白银、千两黄金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朕前几日刚收到南方各郡递上的奏表。天气寒冷,农作物被冻死,百姓没有足够的粮食和棉衣过冬。”
南方是萧国产粮重区,全年均可种植庄稼,成熟快,收成好。近八成都会输往外地,不会留特别多的粮食越冬。衣物方面更是如此,一年四季皆着单衣。
偏巧南方又是人口富饶之地,对粮食棉衣的需求量极大。不然各郡也不会上奏表求助。
“昨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萧祈语气淡淡,“朕以为,朕是明君。”
不求名垂千古,只求做好分内之事,给黎明百姓一处安居乐业、欣欣向荣之所。
“皇上当然是明君!”苏言风毫不犹豫道,“皇上若不是明君,那天下就没有明君了!”
少年神情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人不由信服。
阿谀奉承之语萧祈听得不少,唯独眼前之人深得他心。嘴上却道:“爱妃惯会哄人。”
苏言风也不解释这是他的真心话:“南方之灾可有解决之法?”
“朕已下令开仓放粮,筹买御寒之物运往受灾各郡。并免除来年的赋税。”
萧国实行的是初税亩制度,即按土地亩数征税,税量为产量的十分之一。遭遇极端天气,土地没有收成,再强行征税会让老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
苏言风听完表示赞同:“能做的都做了,皇上不必自责,天灾谁都无法阻止。现下更要紧的,是整治贪官污吏,还朝堂清朗之风。”
“爱妃可有什么好办法?”萧祈突然问道。不知是真问,还是在试探。
苏言风:“后宫……”
不得干政。
“现在说这话,爱妃不觉得晚了吗?”
苏言风:“……”
大意了。
苏言风清了清嗓子:“臣斗胆以为,此事万不可高举轻放。为首者斩首,次之革职,喽啰们罚俸。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而且,”苏言风继续道,“此事是名正言顺除去太后爪牙的绝佳机会,决不能放过。”
他说这话时,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像是蛰伏许久,终于能展翅高飞的鹰隼,一飞冲天。
萧祈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忽然庆幸,苏言风没成为苏国国君,不然有这样的对手,还真是让人头疼。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苏言风眨眨眼:“臣就是瞎说说,皇上不必当真。”
萧祈淡笑:“瞎说说就说的这么好,若是认真说,得说的多好?”
苏言风:“……”
就不该多嘴问!
两人光顾着聊天,谁都没注意到冰面上凸起的冰包。萧祈继续倒着走,脚后跟被冰包绊了下,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冰上。
苏言风被他一拽,也跟着倒了,结结实实砸在萧祈身上。
两唇相贴。温软湿润的触感席卷全身。
四目相对。彼此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以及,那么一丝丝的惊悚。
如同见了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