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欢熄了最后一点平和解决事件的心思,略微垂目后承认道:“确实有我的缘故。”
男童见她当众坦诚她与之有干系,以为自己的祖父真可因为自己这一闹而洗刷冤屈官复原职,当即狂喜呼道:“大家都听见了,就是这毒妇陷害我爷爷的!”
楚欢待他呼完才在众人相视下,招呼了乔夏安过来:“夏安,与他们讲讲这桩事始末。”
乔夏安早便在等她吩咐了,现下听了令便拱手与周遭人行了一礼。
然后他仔细讲述了楚欢承楚明渊之令,查大理寺监牢看守薄弱,犯人可随意出逃的情况:“陛下得报后大怒,免了大理寺卿的官,论处后即决定将其下狱。”
一番话说下来无一字谎言,偏偏却颠倒了黑白,将罪犯可能出逃的罪过全部归结在了大理寺卿的身上,还让百姓都觉得在理,怒视向身为大理寺卿之孙的男童身上。
男童气得都要哭出来了,撕扯着嗓音大喊道:“我爷爷明明就没有掌狱之权,这罪过本该论在大理少卿的头上,他是你的手下,你们合谋害了我爷爷!”
“你知道的不少嘛,那我也无需客气了。”楚欢终于忍不住扯动嘴角表露出恶意:“我父皇就是要罪在正卿身上,你能如何,想法儿去拦下我父皇的乘架,大喊他冤枉忠良吗?”
她的视线将男童自头到脚看了看,然后摇摇头有点失望地道:“上一个这么做的被杀后剥皮做了旗子悬在城墙边,如果是你的话,大约只能制个小风筝了。”
朱唇启合间将惨无人道的酷刑吐露,事情绕回到判处这件事的楚明渊身上,暴君的名声轻易就将原本陷于愤怒住的男童吓住。
站在他身边一直沉默观望情况的乳母观楚欢的态度,意识到事有不妙,连忙拉着男童跪下:“公主殿下,我家小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了他吧!”
“噢,想得挺好嘛。遣这样一个年纪小小的男孩出来与我斗法,斗得过就当众污了我的名声,斗不过就借年纪小逃脱惩处。可惜了,我没有大量,也不是能被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楚欢俯视着他们,躬身在乳母面上拍了拍,又直起身扫视向周围一圈不知事情怎么突变了的围观者:“还有你们,看热闹看得开心吗?”
她轻击了击掌,早就得了暗桩通知待命于小巷的几队公主府府兵立刻聚拢过来,将人团团围住了。
人群立刻有所骚动,但是面对坚兵利器,没有谁轻易妄动。
“放心,只是为了抓出你们中观望情况的探子,才多耽误你们些时间。”
乔夏安温和地出声对他们稍加安抚,但也立刻便警告道:“但你们也该记教训,下次再见行刺之事,有多远就躲多远。”
以行刺皇族为这件事做了终论,意味着今日拦截楚欢的男童并他乳母都难有活路,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没入奴籍再无将来。
楚欢负手立于人群正中,没有对乔夏安的话提出任何不同意见,显见乔夏安所言正是她自己的想法——且她真的能够实现。
乳母惧极,连忙拉着男童不停磕头道:“殿下,殿下,那石头只是唤殿下注意力的手段啊,不能论是行刺啊!小少爷他不晓事,只是想要再见祖父才昏了头,殿下恕罪啊!”
“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向我,只是为了唤我注意力,你在与我说笑话吗。”楚欢忍不住轻笑出声:“还言说什么不晓事、昏了头,若非事先有安排,你们如何知我今日行程拦住我?”
她看得透彻,乳母不敢再谎言声辩,只得一遍遍请求着宽恕。
“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撺掇出来与我作对的棋子,我也知道,支使你们出来的人是想要膈应膈应我,算作大理寺卿被罚入狱的报复。”
楚欢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让乳母觉着似乎还有最后一线生机,连忙道:“是,这几日有几位大人上门来,确实是他们鼓动我与小少爷今日想法来拦殿下!请殿下宽恕我们,我愿将他们名讳全部供出!”
“不必了。”楚欢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很可惜,我知道我的对手都是谁,你没有与我做交易的筹码。”
迎着乳母近乎绝望的目光,楚欢吹了吹自己手指上的丹蔻:“我不在乎你们这些棋子如何,只是你们惹了我的厌恶,所以我不会放过你们了。”
男童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楚欢,楚欢没再与他嬉笑,冷漠地道:“你想要见你的爷爷,我会吩咐着让你们共牢房的,算作满足你心愿吧。”
她未再多停留,乔夏安会留下为她善后处置这两个名义上的行刺者,送往大理寺。
陈兴已受她一番恐吓,自然都会按照她的意思办。
陆京沉默地跟在楚欢身后,心觉最后的论处实在是重了些。
他方才没有对楚欢的处置置词,但那男童确实年纪尚小,既是被怂恿前来的,又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未必不能从轻处置。
“你听了我对他们的惩罚心里不好受?”行在他前方的楚欢当然也清楚陆京的心思,驻足道:“觉着我只凭好恶就将个孩子的未来毁灭,过分苛刻了是吧。”
陆京没有立刻回应,他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怨恼楚欢的情绪,只是若换他设身处地,大约是会宽恕的。
“那我换个让你好接受的说法。”楚欢没有想要悔改的意思。
她略扬眉道:“他们这次拦我,就是想借幼童害我,当然,这次没能得逞。但我若是放过他们,之后就会层出不穷类似的手段,毕竟即便没成功也可凭年龄不需付出什么代价。我是在杀一儆百,这么说,你是否就觉得合理了。”
陆京愣神片刻,他一直没能想到这一层。
确如楚欢所说,真要归罪魁祸首,也该论在用着不堪手段的人身上。
楚欢观他神色略微松缓,已对自己生出了点歉意,忽地又一摊手道:“这是我刚刚现想出来好叫你接受的说法。我先前就是厌恶那男孩以手指我,才不想放过他了。”
她双手捧住陆京的脸,与他对视着道:“说法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我喜欢你的诚实,所以也不与你作伪,我就是只凭好恶行事,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