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景逸此刻勇气勃发,真有点盛气凌人的感觉,全不像昨晚被吓到昏迷的凄惨。
换上一身新衣服,也体现出了他的身量。
他只比陆京矮一些,双手揪着陆京的衣领陆京给他回复的样子,要从旁观者角度论气势,说不定真会觉着他能够压过陆京去。
然而楚欢清楚,邓景逸这样猖狂的态度只是仗着陆京的性情不会拿他如何。
如果面对上陈兴这样不会对他心慈手软,实力又较他强劲很多的人,怕是立刻就要跪倒求饶。
所以自己评价他怯懦且恶毒,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明明有了脱身之法,你却眼看同伴们都被处死,这就是对大家的背叛!”邓景逸专注于发泄情绪,目中满布血丝:“明明庆阳公主轻易就能将所有人救出来的!”
“与公主殿下没有关系,你不要牵扯到殿下。”陆京阻止了他更多谈及楚欢的话,却没有更多为自己辩解。
如果不是邓景逸逼问的话牵涉到楚欢的名誉,陆京其实不吝于污名自己。
他明白邓景逸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所以觉着让邓景逸彻底发泄了情绪,说不定能够好受一些,恢复从前的性情。
死者不可追回,生者的痛苦能够安抚,他便尽自己所能地安抚。
然而他这一副默默忍受的模样却让邓景逸的怒火愈演愈盛,平静旁观般的视线使邓景逸错觉自己就是个小丑,恼怒更甚。
两人间的状态也从一开始的面对面质问,演变成了动手揪衣领。
但楚欢到了,他的猖狂就到此为止了——陆京是好脾气,她可不是。
她瞧着陆京衣领下缠着的绷带透出了星点血迹,原先萦在唇边浅淡的笑意便消失了。
楚欢并不很在意陆京受伤,甚至觉得他身上的伤痕可以更好妆点他的气质,所以昨夜都没急着出面将人救下。
可她并不喜欢自己的所有物未经自己允许,多出点别的伤口来。
“夏安,让他松手。”楚欢冷淡地吩咐了,乔夏安应声答好。
寒光一闪,原本系在乔夏安腰间的宝剑出了鞘,他持剑霎时便逼近了邓景逸,不待他有所反应,锋利的剑刃就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乔夏安没有施力,单凭剑刃的重量就在邓景逸的肌肤上压割出一道浅浅血线,血珠从中渗出。
伤口不深不很疼,但视觉冲击很足,将邓景逸惊住了。
他立刻便松了手退开好几步,惊叫着退后,直退到了陆京的身后躲避起来才获得了安全感。
明明斥责陆京背叛同伴的是他,结果遇见意外将陆京视作荫庇的也是他。
原本敛目垂首的陆京这才注意到主仆二人的到来,有些感动地呼向楚欢道:“殿下... ...”
他想说这件事他可以自己解决好,楚欢的好意他心灵了。
“闭嘴。”楚欢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否认了陆京的感动:“我不是刻意来帮你出头的,你让开,我有话要和你这个同伴说说。”
陆京略微一愣,到底是顺从了楚欢的意思,让开来了。
邓景逸看着艳丽的美人有点失神,也忘了继续躲在陆京身后,让自己暴露在了楚欢的视野中。
她接近了这个胆小鬼,蹲下身露出了个惑人的笑容,眼中却满是冰冷:“你说的很对,我轻易就能把你们所有人都救出来。”
不待邓景逸回神有所反应,她就继续着自己的话问道:“但我凭什么要救你们,如你这般的货色,没有一点价值,配被我救下来吗?”
邓景逸从美色的震惊中脱身,脸上露出愤恼的表情,当即就想要反驳。
楚欢却无视了他的愤怒,原本掐住手中的玉骨折扇击打在了邓景逸的侧脸上:“陈兴是我的手下,你要是不想在我这里待,我随时能将你重新送回他那里伺候着。”
令他战栗的名字被朱唇吐出压在了他的心头,话立刻被堵了回去。
邓景逸看着楚欢的目光中不再有愤怒,只剩了恐惧与藏于眼底的仇恨。
在他想来,能任用陈兴这样的恶人当手下,庆阳公主必然不是什么良善。
而且他们被折磨的仇,有一部分也该算在她的身上。
楚欢不以为意,反倒挺享受他这种注视:“对,你这种废物就该这么看着我。只是我发现,你根本不配再以客人身份住在这院落里了。”
陆京听出她有想要将人驱赶走的意思,想要说邓景逸如今在京中暂无其他地方可居。
但走近几步,他又意识到自己没有立场留下邓景逸。
住宅是楚欢的,连自己的身份都是楚欢的奴仆,她昨夜愿意将邓景逸带回来就已经是对自己的恩德,如今要让邓景逸滚,也不是他该置词的。
他没有劝阻,终于让余光注视着他的楚欢满意,笑容蕴了几分真切的欢喜:“我不喜欢在我府里大声叫嚷的人,所以请你,滚离我的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