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达成了他救人的目的,因为楚欢同意了让他将邓景逸捎上,一并带回公主府。
楚欢并不在乎陆京要救的这个人如何。
她连邓景逸的名字都没能记下,仅仅把他当作促使陆京今晚劫狱的起因。
到现在布局结束,无论如何处置邓景逸,是丢他继续被困死狱中还是助他逃得生天,她都无所谓。
所以陆京始一询问,她就点了头。
她打量着陆京,想要看看在自己爽快应允的情况下,他会不会再趁机提出点别的要求。
结果陆京仅是松了一口气,怀着感激展颜向她告了谢,完全没有提议其他的打算。
他甚至都没有提出让旁人帮他扶昏迷的邓景逸一把,只自己俯下身去,不顾身上伤口疼痛,要去将人背着带离。
楚欢眉心微跳,原本激荡心中的恶意渐平,目中闪过疑惑。
常人这么直观见识到权力的效用,对方又是自己无可奈何的仇敌,不说心神震荡,至少应该会起些野心,对权力生出渴望吧。
可陆京的情绪却平复得极快。
除一开始见仇人被伤,他显露出几分未加掩饰的快意外,接下来就只是请求能将同伴救走。
甚至楚欢看得出,如果自己表露出不能带走人的意思,陆京可能也会如在公主府时一样不叫她为难。
只是不知如果自己真的拒绝的话,陆京会如何做——楚欢没试,没必要在终局的时候再让陆京做两难的选择题,太浅薄。
好戏落幕,楚欢只是有点感叹自己怎么就瞧上了个难撼动的顽石。
仿佛他在自己筹谋的这场戏中,认定他的身份只能作为观者而不是戏中人,所以不能冲去台上有所图谋,心潮澎湃也仅能好好观戏。
于是戏罢曲终,他还是原来那个他。
见他薄唇发白还不肯低身段请求帮忙,楚欢的手指轻击在自己另一臂上,无可奈何地承认今日这一闹还是没能完全如愿。
她没多失望,先前肌肤相触时她清晰察觉到了他的呼吸都乱了。
陆京的动摇与挣扎都落入了她眼底,倒叫她又平添了几分兴趣。
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看他沉浮于欲望中,一边抵制窒息,一边不可避免的沉入,感觉也不错。
已确认设局取得的效用,楚欢无意让陆京多受□□上的折磨了。
她向陈兴身后立着的一个甲士勾了勾手指,理所当然地吩咐道:“你过来,替他将人背了。”
原先要与陆京无情搏杀的甲士便顺从地走了过来,低眉敛目地蹲下身摆好姿势,要帮陆京承担需背负的囚犯。
陆京拧着眉稍有犹豫,没有立刻将同伴交付。
他并不信任陈兴的人手,但侧目看向懒倦掩口打了个哈欠的公主殿下,心又安定下来,承了她的好意:“多谢殿下。”
“嗯?”楚欢是真的有些困了,思绪变慢,应的这一声也压上了浓浓鼻音,将她原本磁性的嗓音柔和了不少。
没了压迫感,平添许多娇憨媚气:“你不是已谢过一遍了吗?”
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已入眠,方才亢奋的情绪更是消磨了她不少精力。
事已了结,她不愿留在这阴暗腐臭的牢狱中虚度时光了,而是一心念着回去入眠。
“是。”陆京见她犯困,没仔细解释这两声谢,谢的是不同的事,目含暖意静静地看着她。
乔夏安也发觉她这边已失了再看陈兴受苦的兴趣。
所以他就着大理少卿的锦衣大袖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净,将它归入嵌着各式珠宝的小鞘,又随手自陈兴的衣衫上撕了布条,替他粗粗包扎伤口,止住了血。
确认这位娇生惯养的平国公世子不至于失血过多死掉了,他才好整以暇地取了堵陈兴嘴用的软布。
乔夏安笑着对这个涕泗横流的大理少卿道:“陈大人哭起来的模样实在难看。我听说你极享受折磨人的快乐,花样百出眼都不眨,怎么轮到你自己,只是放放血就这么恐惧了。”
陈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仍保持着嘴大张的模样,拼了命地晃手蹬腿,想要远离看似儒雅好说话的俊秀青年。
但手脚依然受控,他的挣扎只如脱了水的鱼一般滑稽。
“哦,忘了与陈大人交代一声了。”
已行至他身边的楚欢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似是想起了应支应陈兴一声,便驻足停了下来。
被困意搅扰着,她合上眼,以左手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唤得一丝清明,右手则抬起向下压了压,示意周遭人可以将陈兴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