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取了毛巾给燃燃,看着他不苟言笑的样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屡屡拯救他的恩人这么冷漠。
不过,即使他讨厌她,她也想尽力帮助他,毕竟他刺激了她的创作灵感,这份恩情她是必须要以涌泉相报的。
她去拿备用的床单被褥时,顺便将刚刚去超市给他买的小糕点拿了过去。
沈燃对糕点没兴趣,但在透明的购物袋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黑色名片。
名片上只印着简单的公司名字,高释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他脸色骤然一凝,盯着正在换床单的那道纤瘦身影,眼眸微微眯起。
——
林鸢围着粉红色的围裙,在厨房忙活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出了厨房,又活力四射满血复活。
沈燃侧头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精力,永远这么神采奕奕的,不会疲倦吗?
她右手举着炒勺,像是举着什么重武器,走出了她是神祇别人都是渣渣的傲然步伐,睥睨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一人一猫,庄严宣告。
“早餐做好了!”
两份煎蛋,几片烤面包,两杯牛奶。
沈燃走了过来,用澄澈的目光遮住心里的沉郁,他碰也没碰桌子上的食物,不着痕迹地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缓缓地开了口。
“如果有人跟你打听我的下落,你会告诉他吗?”
林鸢一怔,抬起头看向他,琢磨了片刻倾身向前,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其实是被仇家陷害才沦落街头,受伤被欺负才导致失忆的,对吧?”
她随便一说竟然猜出了大部分真相,沈燃的眸色更深了一些,喉结冷肃地滚了滚,再次开口,嗓音更沉了些。
“所以是真的有人打听过我吗?”顿了顿,他说,“如果是真的,你可以把我交出去。”
林鸢放下牛奶杯,唇边还沾着奶渍,桃花眼微微泛着粉红,眼里泛起了雾气,水汪汪的。
林鸢被他感动了。
他怕连累她,竟然不顾自己安危,让她把他交给仇家?
这样正气凛然的人,简直太善良,太仗义了!
她现在看他周身仿佛镀了金边,控制住想要跟他拜把子的冲动,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在沈燃诧异的目光中,拿了一把金雕匕首出来,双手托举到他面前。
“我外公总说,良善之人,必有余庆。这把匕首是他留给我的,你拿着防身,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把你当兄弟,万一真有仇家找上门,我会舍命保护你!”
林鸢这番话说得义薄云天,勾起了她对外公的思念。
她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跟着外公习武,听他讲卫青,岳飞等英雄事迹,也曾想过仗剑走天涯。
可世事难料,外公因为一次打斗事件后,警告她不准靠着蛮力在外兹事。
在一次壮烈的斗殴事件中,她把隔壁的小胖的眼睛打肿了,被外公关在家里一个月 ,迫使她发掘了自己的音乐天赋,进而成了一名歌手。
不过她骨子里的侠肝义胆并没消失,反而深深地烙印在骨血里。
沈燃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匕首,又看看眼前这个热血激情的女人,目光锐利地观察了她半晌,直觉她不是在演戏或者说谎。
她是真的傻。
没有智商会陷害他的那种傻。
这么傻的人能健康长大,她家人一定很爱她吧?
她竟然说他良善,还要舍命保护……
她懂什么叫舍命?
沈燃指腹摩挲着匕首上的雕花纹刻,慢慢敛下眼底的讥讽,清澈的眼眸逐渐深邃。轻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她,
她眼周略带粉晕,不笑时眼尾微翘,眼底纯净,笑时眼中会发光。
他将匕首轻轻放下,端起牛奶杯,不是最新鲜优质的牛奶,拿起一片面包,也不是面包大师手揉制作的。
可这样简陋的食物,对面的女人却吃得欢快。
她粉红的唇一张一合,双颊被塞得鼓鼓的,两三口就吞咽下了食物。
他张嘴咬了一口面包,咽下一口牛奶。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
西郊别墅的琴室里,怎么也打不通电话的沈遇倾,将手里装着厚厚一沓钞票的信封扔回钢琴上,闭上眼捏着眉心。
这两天他一直忙于安顿容可漫,她大病初愈而且刚回国,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需要他照顾。
所以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打不通林鸢的电话,是被她拉入黑名单了。
他转到微信界面,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她给他发的信息,讲述自己这几天写不出歌的烦闷。
而他一个字也没有回。
他认为这些事她自己可以消化的,他又不能替她写歌,安慰人什么的,是很没有意义的废话。
指尖轻触在输入框里,犹豫了一瞬,他选了个笑脸的表情发过去。
表情前面有一个红红感叹号,下面系统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沈遇倾提起一口气,带着三分怒气按了蓝色的字体,添加好友。
系统再度提示“无法添加”。
他的确被拉黑了。
林鸢以前很少跟他闹别扭的,她一直很懂事听话,他有时候都觉得她过于听话了,他不碰她,她就不能主动一点?
想起林鸢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和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沈遇倾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这么多天没见了,突如起来的思念让他想要快点看见她。
一道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遇倾蓦地睁开眼,眼里的希冀随着看清了来人,而消失殆尽。
容可漫那张艳丽的脸闯入他的视线。
浓重的眼线和画得过于上挑的眉峰让他觉得不适。
他记忆里的容可漫是水出芙蓉般的清爽,就像他第一眼看见林鸢时一样。
她额头不够饱满,鼻梁不够挺直,皮肤不够细腻,眼睛不够水亮,笑起来也不够赏心悦目。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张脸吗。
至于这个“不够”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沈遇倾不愿意去细想。
他只知道白月光女神的滤镜在这两天的相处中渐渐消失,不如刚见到她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