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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旻唇角浮起抹难以察觉的笑,这小东西分明发现他来了,想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脏话,刻意刺激侍卫打她,目的就是让他看见。

“怎么,孤如今说话不管用了?”

赵宗旻眼里的阴郁甚浓,重重甩了下袖子,朝跪着的两个侍卫喝道:“孤难道没说过,不许欺辱灾民,昨晚的朱大骏还不够警醒你们?”

侍卫吓得两股战战,连连以头砸地,赌咒发誓替自己辩解:“王爷明鉴,是这个小女孩出口伤人,骂小人是…”

一旁立着的花平见状,率先跨出一大步,厉声斥骂:“闭嘴,王爷还会冤了你们?王爷素来视天下百姓为子女,最见不得官差仗势欺人,方才咱家也在门口,瞧的真真儿的,就是你这个腌臜货不忿王爷惩处表哥朱大骏,私下报复在这小姑娘身上。”

那两个侍卫不敢再说话了,满头是汗,跪着等待王爷的发落。

赵宗旻双手背后,冷声道:“打人的那个去领五十棍,死活不论,逐出王府,到边关服役去,至于另一个,不能及时阻止同伴,罪加一等,打一百棍,滚!”

两个侍卫闻言,一个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另一个连连磕头求王爷恕罪。

这时,立马就冲上来几个披坚执锐的暗卫,将这两人强拉了出去。

很快,小院又恢复了安静。

日头初起,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阳光照在院中那棵枯死的枣树上,在地上打出一片阴影。

良嬿只感觉头越发晕了,她挣扎着起来,跪好了,头低垂,呆呆地盯着晋王那双缀缝了碧玉的靴子看,她原本只是想借力打力,借晋王之手稍稍教训一下那个羞辱二娘的恶侍卫,可没想到,他们会落得这样惨烈的结局。

“小姑娘,你可还满意孤的处罚?”

赵宗旻莞尔,转动着大拇指上戴的白玉扳指,低头看着又脏又臭的女孩,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可怕的话:“寻常男人打三十军棍就能去了小半条命,这五十、一百的打下去,那两个侍卫若是不死,想必也会落得个重伤。”

良嬿心里咯噔了一下,越紧张害怕,肚子就越疼,她深呼了口气,怯懦道:“您昨晚上对好多大官和胥吏们说过,不许欺辱灾民,方才那个侍卫大哥犯了您的忌讳,您既看见了,那就会罚,至于罚到什么程度,由您做主,小女卑贱,不敢多言。”

“答得好。”

赵宗旻拊掌,他略微弯腰,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笑道:“孤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丫头,你故意激怒那侍卫打你的吧,小小年纪这么坏,可不好哦。”

良嬿只感觉体内血气翻涌,仰头,毫不畏惧地迎上赵宗旻那双冷冽的眸子,含泪恨道:“他骂我打我无所谓,可是骂我二娘活该被人吃了,那不行,没人可以当着我的面羞辱我娘,这是我的底线。”

赵宗旻一怔,眼里闪过抹复杂之色,他素来喜洁,半点脏污都忍受不了,这次却伸手,轻轻地摩挲女孩那满是污垢和尿骚味的头,喃喃道:“是啊,没人可以羞辱娘。”

说罢这话,赵宗旻站直了身子,又恢复了那个斯文沉稳的晋王爷,他看向良嬿,正色道:“薛神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孤这次出行,并未带侍女,待会儿就让花公公帮你沐浴更衣,他还懂一点岐黄之术,再让他替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上点药。”

良嬿呼吸一窒,看向那个中年太监,她不自觉环抱住自己,面上流露出惊惧和抗拒。

赵宗旻故意问:“怎么,很为难?”

良嬿低下头,将自己抱得跟紧了。从前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听二娘说起过,皇宫大院中伺候贵人的公公,那个地方是被阉割过的,不能人道。

虽是太监,可却也……是半个男人。

见女孩如此畏惧,赵宗旻眉梢上挑,,面色一沉,佯装生气,逗弄:“花公公可是伺候孤的,是最稳妥可信之人,你竟不愿?难不成,还想让孤帮你洗、伺候你上药?”

“不,不是,您千万别恼,我没不愿。”

良嬿拨浪鼓似的摇头。

犹豫片刻,她默默宽衣解带,把外头那件对襟小袄脱下,叠好,紧接着又把昨夜在山神庙捡的那双鞋除下,放在小袄上头,用行动来给王爷道歉。

“你这是做什么?”

赵宗旻面含不悦,给一旁侍立着的花平使了个眼色。

花平会意,甩了下拂尘,斥道:“你这丫头脑袋不正常么?王爷好心,让咱家给你看伤敷药,你若是不愿,大可明白说出来,咱家倒不用费功夫了,可你拉着张黑脸,当着王爷和这么多侍卫的面儿脱衣裳算怎么回事?感情咱们晋王府让你洗热水澡,竟是逼迫你了?”

良嬿没敢再脱了,木然地跪好。

她知道王爷是好心好意,可怎么就感觉有些…让人不舒服呢,泪珠子啪一声掉在手背上,女孩倔强道:“王爷是恩人,恩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外面的衣裳脏,怕弄坏了屋子,就脱外头。”

花平深知王爷痛恨吴王母子,若是遇到胡贵妃后人,岂有放过之理?做奴婢的第一要务,就是体察主子的心意。

只见花平冷笑数声,斜眼觑向地上跪着的良嬿,阴阳怪气道:“瞧这话多新鲜,谁家姑娘沐浴会在屋外头宽衣解带的?你这妮子昨晚用身子换粮,如今脱光什么意思,想抓住机会,勾贵人的眼?就你那三两重的骨头也配?女孩子家家这么不知廉耻,什么囊逑的大人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后代!”

良嬿感觉脸就像被人打了两耳光,她身子晃动,瞪向花平,左右她的恩人是王爷,又不是这头骟驴,左右她如今快病死了,还怕他?

良嬿红着眼,咬牙冷笑:“我爹妈早死了,我二娘昨晚上也死了,我家大人没教过我廉耻,想必公公的爹妈还活着,给您教了廉耻,让您知道怎么传宗接代,后继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