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其实四周的宫墙都是朱红色的。

……

张贵妃进宫那天，嘉和帝下旨准许各宫前来观礼。容贵嫔崔贵人之辈都前往太极殿凑热闹，还有不少不当值的宫人都凑了去，往日里清清冷冷的太极殿顿时便热闹非凡。

嘉和帝容许人去，自然也就容许人不去。于是春晖阁三人的选择倒是出奇的一致，文皇后尸骨未寒，她们哪个也不想去凑这份热闹。于是三个人聚在一块儿，关起门来涮起锅子来。选侍的位分在末等，平日里自然难得一些好东西。在宫里吃穿用度那都是根据位分来的，位分越高生活品质便越好。

贵人虽也算不得什么高位，想要顿顿饕餮珍馐是不可能的，但好歹也不算太差。诸如鸡鸭鱼牛羊的都能分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也有。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分到些鹿肉之类的尝尝鲜。既然是聚在一块儿涮锅子，宋声作为春晖阁中为分最高的那个，自然是毫不吝啬的贡献出了自个儿的口粮。

何选侍从院中那颗老树下挖出一坛她埋了小半年的酒，三人一块儿喝酒吃肉别提多畅快了。那时的宋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顿笑着吃下去的饭了……

宋声其实不会喝酒，寻常就是喝点儿甜甜的果酒都会犯晕。何选侍这酒虽不烈，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真酒，辣的宋声直吐舌头。才一杯下肚，宋声的脸就红的像个苹果。

“贵人不会喝酒还是少饮些，别一会儿醉了难受。”

酒劲儿其实来的很快，宋声已经感觉到她的小脑袋瓜子有些晕乎乎的，却还是执着的给自己倒了第二杯：“何选侍，这酒，酿的好！”

第二杯下肚的时候，宋声就已经说不清囫囵话了。她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肉之后，又给自己倒了第三杯。在之后的事情，她便记得不是很真切了。事后的宋声依稀只记得自个儿一会儿认认真真的要去锅子里捞肉吃，一会儿又追着何选侍讨酒喝，一会儿拉着春华的小手摸摸索索，一会儿又不知搂着谁的腰流眼泪。

“这宫里一点儿也不好，我想回家。”

宋声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

“声声想回家，声声想阿爹阿娘了。”

做皇帝的小老婆有什么好的？满宫上下都围着这一个男人转，也只有这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却有数不清的小老婆。她满心满眼都是裴世衡，可裴世衡呢？裴世衡的心里会有她吗？

宋声越想越委屈，越想哭的便越厉害，最终哭累了，才沉沉睡去。

她在梦里做了个带酒气的决定——

谨遵先皇后的吩咐，替嘉和帝生个孩子。

然后回家。

翌日，宋声带着一身酒气醒来，脑袋疼的像是快要炸裂开来似的。

春华见她醒来，忙不迭送了碗解酒汤来。

“主子再歇会儿吧，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妙。”

宋声此刻头昏脑涨直犯恶心，听春华如是说时，认真的点了点头。原来醉酒是这般难受的事儿，她昨日还想着一醉解千愁，或许醉了心里便会好受些。如今才知道，醉酒的难受要比心里的难受，难受多了。

她刚想重新缩回被窝里——

“玉贵人万福，奴才是碧霄宫张贵妃身边侍奉的。昨日我家主子见玉贵人不曾前来观礼，心中记挂。今日便特意命奴才来请贵人赏脸往碧霄宫吃杯喜酒喜茶。”

宋声脑子里一团浆糊，春华倒是还算警醒的留了个心眼，问了一嘴：“这旁侧还住着陆何两位选侍，昨日也没前去观礼，贵妃可一道请了她二人？”

“我家主子只说请玉贵人。”那太监福了福身，随后语气不容拒绝的开口：“玉贵人，请吧。”

碧霄宫。

宫人透过窗缝瞧见那宋氏已然站在门外，立马便将此事赶往告知了张贵妃。张柔不紧不慢的把玩着左手的指甲，“急什么，这才多会儿，本宫昨日侍寝劳累坏了，适才今日睡的吃了些，没能来得及接见玉贵人也是有的。”

她略作停顿，唇畔是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方才瞧见宋氏了？”

“瞧见了。”

“这个宋氏当真如流言中所说的那般美貌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