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行下车的时候踩到一罐可乐的空瓶,大晚上的,声音大的有些突兀。他低头看了看,一脚把罐子踢飞,然后转头上楼。 楼板是木头的,踏上去的时候“吱呀”叫着跟要塌了一样。他没在意,继续往上走。 刚推开门,就从里面扑出一个黑影,他伸手揽进怀里,听到一句奶声奶气的“哥哥”。 他弯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儿头顶的几根呆毛,笑道:“吃饭了吗?” 关墨摇摇头,眨巴了下眼睛:“我饿了。” 关行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屋里只开了一盏灯,昏暗得很,路过客厅的时候,他伸手又开了一盏灯。 关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不知道播着些什么,声音开的小,连台词都听不清楚。关坚手里拿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听到他回来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把声音调的更小了些,又调整了一下坐姿。 关行让关墨坐着,她却不听,非是跟着到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关行问她,手里拉开小冰箱的门,看到里面还有两个番茄还有一个蛋,笑了笑,“给你煮番茄鸡蛋面好不好?” “好。”关墨说完就蹲在门口,盯着关行打鸡蛋。 做完了面,关墨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关行又搬了一个小桌子给她把面放上面,看她低头开始吃面才出去。 “吃饭没?”他问,盯着电视机前跟石化了一样的关坚。 等了半天,久到他依维柯对方都不会说话的时候听到了答案:“吃了。” 他气极反笑:“那关墨怎么没饭吃?” 电视机前的人又愣了一会儿,两秒后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她吃没吃关我屁事。” 说完又补一句:“你不也在外面吃了吗?” 关行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巴子,转头往厨房一看,对上关墨滴溜溜的一双眼。他心里烦躁,压低声音:“快吃面。” 关墨才又低头开始吃。 火气无处发,他正准备去洗个澡,却被关坚叫住,回头看见他往沙发上放了几张一百。粉红色的票子,叠在那儿,有些刺眼。 “这个星期的生活费。”关坚补充道,“拿去给关墨买些吃的穿的,我要出差。” 关行把钱拿了起来,数了数,六百块,西城生活消费不高,还算宽裕。他看了一眼关墨身上穿着的一件粉红色背带裙,决定明天带她去买两条裙子穿。 “你出吧,”关行回一句,“反正在家里也没用。” 关坚没理他,继续说自己的,“家里也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说着看了一眼关行身上的校服,“别成天穿那么寒碜,给自己也弄一件穿上。” “用不着你管。”关行把钱收进兜里,转头进了屋,拿了换洗的衣服出来,看到关墨已经把一大碗面吃的干干净净,就连面汤都只剩下一点汤底。 “吃饱了吗?”关行低头把碗拿起来。 “吃饱了。” “洗澡了吗?” “洗了。”他问一句关墨答一句,最后他忍不住笑出来,“那快去睡觉。” 关墨就一溜烟儿回了卧室。 关行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澡。刚脱完衣服,把校服放在洗衣机上搭着,看着校服就想起了顾酒。见面那么多次,每次见她身上都穿着校服,就没换过样。不过看着不磕碜,还挺好看的。 他笑笑,又想起刚刚在烧烤店的时候看到她悬在半空中的腿,感觉不比关墨高多少。关墨才六岁,已经一米二四了,她一个高中生,看起来应该才不过一米五。 他有些奇怪,好奇人到底怎么长得才能长这么小。 洗完穿了衣服出来,关坚正在关电视,关了之后回头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去了卧室。 关行洗了碗,又点了根烟叼着,等抽完进了关墨房间,小孩子还在床上卷着被子跟小狗玩偶说话,见他进来,立马把眼睛闭上装睡。 “……早点睡觉。”关行有点无语。 关墨点点头,手里还拽着小狗的耳朵。 关行闷声笑了一下,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天气照旧非常热,顾酒趴在桌子上,恨不得伸出舌头喘两口气。 林语白在旁边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头短发清爽的很,看上去一滴汗都没流。 这节课又是历史课,顾酒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天吵架之后历史课又多了两节,班上把一周仅有的两节体育课中的一节还有唯一一节美术课都分给了她,而此时她正在上面噼里啪啦地讲着辛亥革命,今天换了件旗袍,头发烫成了卷毛,说两句都要拉一下头发。 林语白一边听课一边笑,过了一会儿凑过来跟她说话:“我也特讨厌徐老师。” 顾酒看着她。 “爱打扮挺正常,就是……你说她这搔首弄姿的诱惑谁呢?” 顾酒朝前看,发现班上还是有不少人盯着她看的,尤其是三班男生多,如狼似虎的,就是一群人学习学的有些傻了,估计不会往别的方面想。 “不知道。”顾酒说完,打开水瓶喝了一口水。 林语白再没说什么,往书上记着笔记。 放眼望去,顾酒看了看,班上只有自己在无所事事,其他人都拿着笔“哗哗”写着,她不想和历史老师当着面再起冲突,就借着前面男生的背影挡着睡觉。 没想到就这样睡了一天。 她是发现了,睡觉这东西会上瘾,越睡越想睡,到最后眼睛都睁不开,恨不得和睡觉白头偕老。 下午放学去食堂溜达了一会儿,一中虽然破,食堂却还不错,她打了一份套餐,吃着味道也还可以,吃着吃着觉得噎得慌,又买了一杯酸梅汤。 最后吃完擦了擦嘴,背起书包出了校门。 一中晚上是有晚自习的,不过不强制每个人都参加,走读生下午放课就可以走,想留的也可以接着学,三班几乎每个人都会留着学习,但顾酒无所谓,在门卫那儿亮了一下走读证就出了门。 出校门有些早了,一看时间也才六点,天都还是亮的,回去也是闷得慌,她也不喜欢看电视剧,干脆打了车往西城唯一还算繁华的商业街去。 她身上带了七八百块,还可以消费消费。 走了一会儿觉得又饿了,就买了一份凉皮边走边吃。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停止了脚步。 好像有熟人。但又一下子认不太出来。 她往里看。 看了一会儿认出是关行,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件黑T恤上面印了一串字母,黑色九分裤也搭配的不错,她欣赏了一会儿,看到旁边牵着一个小孩儿。 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又大又水,身上是一件水蓝色的蛋糕裙。顾酒凝神细看了几眼,发现两人还长的蜜汁相像。 正准备拔腿走开,却见关行往这边看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走,就这样来了个对视。 顾酒有些尴尬,看到关行冲她笑,叫她的名字:“顾酒。” 叫的腻的发慌。 这下走是来不及了,两个人说熟也不熟,说生也不生,但昨天别人帮了忙她也不能在别人打招呼之后一走了之,就隔着橱窗挥了挥手。 顾酒身上穿的还是一中丑的要死的校服,表情一如既往的没神采,手里端着一碗凉皮,吃的嘴唇上跟抹了猪油似的。也许是凉皮太辣了一些,嘴唇发红,效果堪比杨树林。 关行牵着关墨出来,指了指她,“叫姐姐。” 关墨嘴乖,眼睛盯着顾酒,然后低头:“姐姐好。”声音甜甜的,听着让人想抱抱她。 关行觉得挺骄傲,毕竟小孩子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爸爸相当于没有,妈妈一直都不存在,他的家庭教育还是挺完美的。 谁知顾酒僵了一会儿,开口:“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关行:“……” 关墨:“为什么呀,姐姐这么漂亮。” 顾酒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凉皮:“我们不是一个辈分的。” 说完看向关行,很牵强地笑了笑:“这你女儿啊?挺可爱的。” 关行:“……”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