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死死地咬着嘴里的白布,强忍着割肉的剧痛,慢慢地调整着呼吸,强行保持神智清醒,冷汗很快便将身上的衣衫浸透,喉咙开始火辣辣地疼,她明白这是脱水的症状。
不知过了多久,老大夫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小刀放在桌上,拿出药瓶为燕南上好了药,又重新做了包扎,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大人,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您可以穿好衣服了。”
燕南虚弱地点点头,将嘴里的布拿了出来,眼前却突然一黑,她再也承受不住,彻底晕死了过去。
“大人,大人……”
老大夫叫了两声,低头看向燕南手里染血的白布,心里的敬佩更甚。割除腐肉的过程非常缓慢且精细,要保证所有坏死的肉全部被剔除,留下一点都不成,所以病人所承受的痛苦是加倍又漫长的。而燕南却自始至终没吭过一声,这不得不让人敬佩。
老大夫为燕南整理好衣服,想要起身去开药,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燕南死死揪着,他怔了怔,起身在燕南耳边轻声说道:“大人放心,小人誓死也会为您保守秘密。”
昏迷中的燕南像是听到了老大夫的话,揪住他衣角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老大夫看的心里发酸,扭过身擦擦眼角,起身给燕南开方子,将方子交给方子恒后,再次回到燕南床边守着,直到燕南从昏迷中醒来。
看着面前的老大夫,燕南真心道谢:“老先生,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燕南铭记于心。”
老大夫摆摆手,道:“大人受伤也是因为守护苍城百姓,小人做的不及大人万一,当不得大人如此说。以后大人若是生病,或者受伤,直接派人知会一声,小人定会前来为大人诊治。”
燕南再次致谢,道:“多谢老先生。”
“大人,天色不早了,小人也该回药堂了,告辞。”
“子恒,代我送老先生出去,顺便把诊费付了。”
“是,千户。”方子恒连忙应声,将老大夫送出了小院。
待他回来时,燕南连忙问道:“子恒,现在什么时辰了,大人可曾回来?”
方子恒犹豫了一瞬,如实说道:“现在已是午时三刻,大人和刘千户至今未归。”
燕南的眉头皱紧,道:“至今未归?那是否有消息传来?”
方子恒摇摇头,道:“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燕南坐起身就要下床,方子恒见状连忙阻拦,道:“千户,您的烧刚退,现在不能下床。”
“大人至今未归,定是出了意外,我怎能无动于衷。你去取我的盔甲来,我要去白梁沟。”
方子恒拦在燕南面前,道:“千户,大人临走之前,将苍城交于您的手中,是要您守护好苍城,您这般莽撞的前去,万一中了敌人的圈套,那苍城还有谁来守?”
“那可是两千多兄弟的性命!你让我怎么熟视无睹?”
燕南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脑海里全都是和沈堂相处的画面,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一想到沈堂会出事,她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
“千户,那苍城数万百姓呢,咱们剩下的两千多兄弟呢?”
燕南心中在痛苦挣扎,双拳死死的握着,最后一拳打在方子恒的脸上,道:“好,方子恒,你很好。我饿了,去拿吃的。”
方子恒虽然被打,心里却松了口气,他明白燕南此时的心情,也明白她最终的选择,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是,千户,标下这就去做。”
方子恒刚走出卧房,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沈堂,他神情一怔,随即欣喜地叫道:“千户,大人回来了!”
燕南一怔,随即冲出卧房,看向站在门前微笑着的沈堂,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三两步来到近前,一把便抱住了他,温热的触感让她的眼眶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沈堂脸上的笑容一滞,鼻间是淡淡的药味,拉回了他的神智,他伸手回抱住燕南,轻声说道:“燕千户,我回来了。”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完全忘了站在一旁的方子恒,而看到这一幕的方子恒却心情复杂。
燕南很快收拾心情,松开了沈堂,躬身说道:“抱歉,大人,标下失礼了。”
怀里的人儿骤然消失,沈堂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满含歉意地说道:“是我回来晚了,让燕千户担心了。”
燕南很快忘记之前的激动,问起正事,道:“大人,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梁国大军并未收到梁琦遇害的消息,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行军,昨日丑时末到达白梁沟,被我军重创,只是两方兵力悬殊,所以才耽误了些许时间。”
燕南眼睛一亮,接着问道:“那梁国是否已经退军?”
“梁国大军退至蒿城,我并未命人追击。”
“大人回来可曾去过衙门?”
“还未,不过我已让刘千户先行回了衙门。”沈堂一回到苍城,便迫不及待地来了燕南的小院,道:“多亏燕千户思虑周全,否则昨日苍城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