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是这一逃,让她有了喘息之机,如今又傍上了霍尽珩这座靠山,危险的反倒是哀家了。”
局势一朝翻转,唐元菱不得不感叹。
自今日宴上不难看出,楚檬对冷宫的遭遇不会罢休,若真被她查出是自己要杀她,只怕爱女如命的楚鹤知会抖出当年的一切。
她绝不允许这种局面有半点发生的可能!
盛满岁月沧桑却依旧精明的目光倏然坚毅:“楚檬仍然留不得。”
确切地说,是楚家人皆留不得。
孙嬷嬷自八岁服侍太后至今已有五十余年,无论是勾心斗角,阴谋夺权,还是问鼎天下,荣耀一生,都是她陪太后走过,所以哪怕仅是太后的一个眼神,她也能懂得明明白白。
“眼下楚檬离开了皇宫,又有霍督主庇护,咱们就不好再亲自动手了。”
情况确实如此,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法子。
于是继续道:“老奴以为,此事咱完全可以交给楚家的仇人去办了。”
说到楚家的仇人,唐元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晋才——在楚家这次落罪中居功至伟之人。
“楚晋才不仅与楚家有不共戴天的家族之仇,更是觊觎楚家产业已久,倒是一颗绝好的棋子。”
楚晋才与楚鹤知本是同宗,但因其祖父作奸犯科被家族除名,从此楚晋才这一脉一路没落,与楚家的仇怨也是越结越深。
往下到了他们这一辈,楚鹤知做了皇商,生意是越做越大,反观楚晋才,不仅一事无成,还处处不顺,这才让心术不正的他彻底红了眼,发了狂,一心要搞垮楚家,霸占楚家的产业。
此前陷害楚家入狱,宫外便是此人一手打点。
倒是做得极好,也足以证明此人是铁了心要灭掉楚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有相同的目标,就可以拉来一起合作。
太后想到的是楚晋才,但孙嬷嬷想到的更多:“除了楚晋才,在老奴看来,还有一个仇人更可怕。”
闻此,唐元菱投来疑惑又好奇的目光:“哦?”
孙嬷嬷不卖关子,直言:“叶妩藏下的那二十万兵马。”
当年叶妩兵变失败后一路东躲西藏,是楚鹤知紧追死咬,亲自将她揪出来捉拿归案。
这一仗,楚鹤知虽立了功,但也成了叶妩兵马的仇人。
“这二十万兵马终究是我天启的致命隐患,必须要拔除,可他们躲在阴暗角落十八载,至今不出,不如咱们就此主动投出这颗雷,一来逼他们现身;二来,借他们的手灭掉楚家。”
如此,兵马和楚晋才这两大仇人双管齐下,必可将楚家的生机彻底掐死。
老谋深算如唐元菱,自然能将这番话理解个透透彻彻,旋即道出孙嬷嬷的计划:“你是想将楚家这一次的落罪定性为叶妩的人回来复仇?”
已经很明显了。
孙嬷嬷点头:“表面上看,此举是在帮楚家脱罪,可若咱们造一起黑锅推到那藏匿的兵马身上,就不难让龟缩的他们动起来,一旦他们苏醒,楚家必会被他们踏平,于咱们而言,心患可除,且一招借刀杀人,这案子怎么也不会牵扯到咱们身上来。”
自古主仆一心者,一善皆善,一毒皆毒,这孙嬷嬷能陪着唐元菱走过半生的阴谋算计,心机就不会比唐元菱浅。
所以为达目的,用起计来也是至恶至狠。
“这黑锅,依你之见,谁合适?”
唐元菱浑浊眸中透出精于算计的光,幽幽阴寒。
楚家被移到了缉事厂,楚檬也进了霍府,要动他们已是不易,所以这一切的引子,须得是一个能手到擒来之人。
孙嬷嬷脑子活络,刚刚提计之时,便已经有了人选:“上骑副尉,刁邕,此人当年在楚鹤知手下当差,抓捕叶妩一事上,他是立了大功,后来楚鹤知辞官,他得以提拔,按理说本该大有前途,可此人却居功自傲,甚至仗着这份功劳没少在私下里作恶,因此至今也只混了个副尉之职,不过以其秉性,说他是军中蛀虫也不为过。”
拿这样的人当靶子,也算是为国除害了。
以一个害虫换取自己声名可保,并引出兵马隐患,值。
所以唐元菱很满意这个人选,于是道:“便依你之计,此事你秘密去安排,但切记,无论是哪个环节,皆不可让人查到哀家身上来。”
孙嬷嬷点头领下。
临出去之前,又得太后询问:“另外,那个在冷宫中活下来的宫女处理好没?”
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隐患,她皆要掐灭。
如此,自己就还是那个一生贤名的太后,百年之后,才有脸下去见太上皇,千秋万世,也能得世人敬仰。
孙嬷嬷眸光精明:“太后放心,冷宫一案,所有痕迹老奴皆已抹去,他们查不到什么。”
这样一来,唐元菱就放心了。
已经爬满沟壑的唇角终于划开阴沉,露出了些许笑意。
微摆了手。
孙嬷嬷会意,礼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