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君和耿竹枝外出打探百花宴的消息。耿竹枝说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陆仁君就主动带她走了几个地方。
她们先是去了点心铺,买了几斤不易坏的糕点。
然后在卖面饼的摊子上找摊饼的老婶,跟她到家里买下了昨夜里做好的,能够长期携带的干粮和肉脯。
耿竹枝看着她大包小包地挂在身上,手里举着一个油纸包,咬了一口糊麻的馅饼,含糊不清地问她:“你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你和你的同伴们要去哪里吗?”
陆仁君也咬了一口手里的饼,跨在肩上的长条状两边装物的布口袋叫褡裢,是她半刻钟前从路过的书生手里买来的,临时装东西用。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与天祈、江娘、玉荼要去很远的地方。路途遥远,路上的城池相距甚远,我需要将路上的水、粮食备好。”
陆仁君看向耿竹枝,见她两手空空的轻松,挑眉道:“倒是竹枝,你千里迢迢从上京城来到花雾城,难不成还真是千里寻夫?既是寻夫,为何你现在却一点也不着急打探消息?”
陆仁君没有强要她说出辛酸事的意思,看到耿竹枝没有恼怒,微微松了一口气。
耿竹枝摇头,狠狠吸了一口气,“不说我那未婚夫君,我现在还不想见到那负心汉。”
她的一双黑亮的眸子机灵的转动,闪烁着格外的光彩。
“我还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才不想被抓回去,受一家子嫡兄长姐的埋汰呢。”
耿竹枝转移话题,眸光狡黠如有星子隐现似的看到陆仁君身上。
她含笑,眼神揶揄道:“不如说说你吧。我见你如此熟练的采买和问价,你一个姑娘家难道经常在外游历?你们又是乘船又是坐马车的,一路上肯定免不了舟车劳顿、山穷水尽时艰难跋涉,可你,似乎还乐在其中?”
陆仁君懂她那份心思,体谅她被世俗教条的束缚,难得逍遥暂且不想管那混账未婚夫。
闻言,陆仁君笑着道:“这倒没有。我少时大病一场,缠绵床榻之间被父母、下人们围着团团转,生怕冷着了热着了,当初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从家里出来了,我就再也不回去了。可尊古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①’,仁君就是想想罢了。”
她面露愁容,但一眨眼间又想开了,轻笑出声:“竹枝,实不相瞒我也是离家出走的。只等我与天祈、江娘这一趟远行回程,我就回家继承父母意愿,安心待在陆家打理生意。”
好歹陆仁君回家还有家业继承。
她若是被抓回去了,不是被送到山上尼姑庵去守活寡,就是她那逃婚的未婚夫回来了,好心将她娶进陆家。
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一顿鞭笞和亲人的谩骂羞辱。
耿竹枝见着陆仁君饶有兴趣地在城中奔走,被她开朗闲逸的气性感染,心中郁闷渐渐散去不少。
耿竹枝嘴角轻轻翘起,眼中笑意愈深,然后大步跟上陆仁君,“那挺好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和你们同去远行如何?”
陆仁君做事喜欢留三分回转的余地,心中自有思量,面对耿竹枝的率直,她无法立马回绝。
睹视着那双热情奔放的琉璃眼,心意一动,她轻移视线,婉转浅笑惯然地浮于脸面,“这是自然,竹枝若是有这份心思,仁君高兴还来不及呢。”
哼,假话。
不答应就算了,我又不是傻。
耿竹枝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她三两步走到前面,心中满不在乎、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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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城中买了不少东西,还遇到了坐在面摊里津津有味吃小馄饨的玉荼。
陆仁君想着玉荼在她面前使用的神通仙法,没有犹豫,将身上的“累赘”都卸给她,小声请她带回客栈里去。
玉荼点头,继续吃她的馄饨。
面前的桌上堆满了吃食、水囊、布匹和干粮,看得人替她担忧,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能否有力气将东西带走。
两人刚走几步,陆仁君就拿出了那把名贵的风流书生扇,遮脸弄燥,仿佛刚刚路人指指点点她欺负弱女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她轻咳一声,看向耿竹枝的眼神清澈无辜,语气透着丝侥幸的期待:“竹枝可信,我没有欺负玉荼的意思?那些个重物,玉荼拿得动。”
耿竹枝一点也不将非议放在眼里,因为那些她也拿得动。
抬眼看向陆仁君,仔细瞧,似乎能看见她薄薄的脸皮白里透红,耳根子红得艳丽。
一向端静、闲雅,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文禄星君,还有这种不好意思地跟别人解释的时候?
耿竹枝定定看了她几眼,将陆仁君看得心里发毛,面露犹豫和不安,然后轻描淡写将视线移开。
她若有所指的话,轻飘飘的钻进陆仁君的脑海里——“但凡是仁君所说,竹枝自然都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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