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孙夷则只身赶到客栈,与薛闻笛会和,而傅及他们许是还在挖坑埋尸,没有回来。
“前辈,城中辟邪传音铃我都已加固,师弟们也分散各处,布下驱魔阵法,下面我们该怎么做呢?”
孙夷则面露忧愁,薛闻笛试探着:“不需要向临渊求助?”
“平湖城是前沿重镇,本来应有百人左右驻守,但我刚刚去检查辟邪传音铃的时候,才发现这方圆百里,除了我和几个师弟,都没有临渊的人。”
孙夷则愁容难掩,“驻守一事,自来便是由族中长老掌管,眼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纰漏,我怕此刻传音临渊,只会打草惊蛇。”
他看了一眼薛闻笛,忽而又移开目光,心中苦涩。临渊向他隐瞒横雁一事,又临时抽走驻守本家,而魔都邪物再次现世,一切的一切,绝非偶然。想来定是族中有卧底与魔都勾结,试图将薛思一行人诛杀当场。
他能安然无恙地带师弟们回去吗?薛闻笛复生不久,他能保住他的薛大哥吗?他十四岁的时候,力量孱弱,亲眼见着至亲手足死亡,而如今,他二十四岁了,成了掌剑大弟子,面对危机还是顾虑重重。
薛闻笛见状,安抚着:“小年,你如今是大师兄了,最重要的便是坚定必胜的决心,你不能乱,明白吗?”
“明白的,薛大哥。”
孙夷则仍未舒展眉头,薛思走过来,交给他一把系着红线的铜钱:“你带了六个师弟,是吗?”
“是的,前辈。”
孙夷则接过那把铜钱,不多不少,刚好七个,“一人一个?”
“换下你们的剑穗,系上这个。”
薛思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有不忍,“你们的辟邪传音铃,正在监视你们,以防万一,换上这个。”
孙夷则哑然,陡然握紧那把铜钱,半晌才低声道:“多谢前辈。”
“将你的师弟们都找来,如若一枕惊梦早已入梦,布阵没用的。”
薛思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日光向西,已有倾颓之势,神情微滞,“小楼,你几个师弟也得尽一份力了。”
“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薛闻笛如是说,而孙夷则却缄默不言。
再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间屋子已经挤满了人。
长宁剑派那几个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御剑飞行居然是他们的大师兄一拖三,曹若愚最开始还没站好,一脚滑了下去,还好薛闻笛眼疾手快拽住了他。
“大师兄,你修仙道的吗?修仙道就能飞来飞去?”
曹若愚挂在薛闻笛身上还在叭叭个不停,被施未捂住了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会死吗?”
“呜呜呜……”
曹若愚拼命摇着头,想挣脱开,施未愣是不撒手,最后还是傅及幽幽地提醒他:“我们刚埋过干尸,你这手上……”
施未一惊,反应过来,憨笑着:“对,对不起啊,小若愚。”
他松了手。
“呕……”
曹若愚当场吐了。
薛闻笛低头看了眼被吐了一身的自己,哭笑不得:“臭小子。”
好在他们很快回了客栈,一群人一窝蜂地冲过去洗澡,好不容易又混乱又吵闹地洗完,再一回神,临渊那些弟子都已经无比端正地坐着等他们了。
“晚上好啊,各位。”
曹若愚这个稍微缺点心眼儿的,见着人就格外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对面那几个齐齐起身向他行礼:“曹兄有礼。”
这阵仗,惊得长宁剑派这边也火速排好,回了礼。
薛闻笛扶额,稍稍挡住了他偷笑的脸。
待到几人也乖巧入座,薛思才分给他们铜钱:“系到腰上。”
“腰上?”傅及不解,他进来时,分明看到临渊弟子都系在剑上,怎么轮到他们不一样了?
薛思看出来他的想法,就说道:“临渊负责攻势,所以系在剑上,你们——”
他顿了顿:“保住小命就行。”
“啊?”曹若愚嘴巴张老大,“师父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他们都能御剑而行,你会你也能上。”
薛闻笛打趣他,曹若愚怏怏,盯着他看:“大师兄你不系吗?”
薛闻笛身上及剑上都不见铜钱。
“我?”薛闻笛竟沉吟片刻,语气无比沉重地说道,“其实大师兄这回要做诱饵,诱敌深入,不能携带这种辟邪之物。师弟们,要是我不幸以身殉道,你们可得——嗷 !”
他捂着后脑勺蹲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薛思面无表情地收了手:“下面,我给大家分配一下任务,时间紧迫,都注意一下吧。”
“是,前辈。”
孙夷则同情地看了眼他的薛大哥,对方挪动脚步,螃蟹似的爬到了自己座位上。
“一枕惊梦最大的威胁在于,它一旦被降下,被附身的尸体就会形如活人,阴气藏匿,无处辨认。因此我们完全无法推测敌人有多少,但可以肯定一点,入夜之后,黄秋鸣与这间客栈都是被攻击的重点。现在我请各位以这两处为中心……”
薛思有条不紊地部署着,半盏茶的工夫之后,他问,“都清楚了吗?”
“明白。”
一群年轻人纷纷应下。
第一次参与这种正邪之争的傅及他们,多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嫩勇气,一个比一个眼睛发亮。
“出发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