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越来越浓郁的黑暗,无惨浑身无力摔倒在地,地上的寒气像是冰冷的箭刃扎进他的身体里,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都在流出仅剩的温热的液体。
他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伸手抓向门口,嘴里喊道:“哥哥”
声音嘶哑,微弱如虫鸣,没有人能听见。
他手里抓了空,无力从半空中跌落。
为什么他要死了,明明他都拿到药材了,马上就要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了。
不,他不要死,死的应该别人,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对无尽黑暗的恐惧让他拔出手里的佩刀,刺向缩在桌角,浑身颤抖的羽田织纱子。
就算他死了,他也要这个女人死,他绝不会让哥哥同这个女人在一起,而且......而且,这个女人死了,也许哥哥就会被羽田家治罪,可能就会下来陪他了。
总之,总得要有一个人陪他一起的,他不可能孤独的去死。
想到这里,他苍白消瘦的手握出了青筋,锋利的刀刃斜劈下来,割破了羽田织纱子的脸和肩膀,血液溅射,她终于醒过来,大声尖叫。
声音尖锐刺耳,屋外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无惨已经没力气了,“哐当”一声手里长刀掉落在地,视线里只剩一道被黑暗越加侵蚀的光亮。
在前庭被羽田家主带着认识各大贵族的月彦突然收到系统的紧急通报。
系统:【宿主,我检测到攻略目标生命值正在直线下降,马上要破0了!】
月彦瞬间捏碎了手里酒杯,“怎么回事?!”
他说着就要往后院跑,被羽田信长一把拉住,问他去哪,就在月彦想要动手制住他时,系统又开始通报说无惨的生命值锁住了。
无惨生命值已经跌到了1,再没有往下跌,月彦看了眼他已经闪红的生命条,惊慌不定的心安稳了不少。
再一看任务进度条,距离转折点,仅仅只剩不足3毫米。
世界进程在过渡,马上就要转折了!
他接过仆人递过的新酒杯,分一半心神在生命条上,继续跟在羽田家主后面认识一位位大人物。
无惨眼前那一道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淡,如同黑夜之前,地平线上最后一丝愈加细弱的光线。
深深的绝望攫住了他。
彻底黑暗之前,他听到了产屋敷直哉的声音。
“无惨!”
产屋敷直哉一脚踹开反锁的门,身后跟着小心翼翼端着药的青树医生,还有满头大汗的小林管事。
这里的事情羽田家也知道了,羽田信长带着一拨带刀武士往这边赶来,产屋敷直哉看到屋里场景心如急焚,知道这下产屋敷家同羽田家定是不可能再和解了。
他让小林管事回产屋敷家调人,同时命人严守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滚烫的苦涩的药被灌入无惨口中,把无惨弥留的意识留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炽热灼烈的药从口腔顺着肠道一路腐蚀到他的胃,浑身的器官与骨肉仿佛都被重锤砸烂成碎肉,然后又被从身体某处生出的一股奇怪的强大的力量拼合起来。
如此反复,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感知的痛苦越来越强烈,脑袋里似有无数长针在扎,又似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他大声痛苦的尖叫出来,双手捂着头,在地上翻滚,谁都按不住他。
产屋敷直哉双眼通红,看不下去,搬开无惨已经咬出血的嘴巴,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大声问青树医生怎么回事。
青树也满头大汗,心里发虚,用尽全力拉住无惨几近要扣进脑袋的手,“这药不是完美的配方,最后需要的是青色彼岸花,可右良君从大空山寻回的是株红色彼岸花,我没有时间去研究,只能先替代用了。”
“那现在怎么办?”
青树医生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无惨本就是即死之态,如今还能这般痛苦挣扎,说明药起效了,至少他不会死。”
产屋敷直哉看着自己隐隐按不住无惨的手,感受到无惨的力道,点头,是的,只要活着,无论有什么副作用,总有解决的方法的。
屋外围住了不少人,举着火把,灯火通明,人人身边都挎着长刀长剑,气氛剑拔弩张。
顾忌着屋里的羽田织纱子,羽田信长没有强行闯进来,把门口守着的几个产屋敷家的武士擒拿住后,他站在屋门外大声叫着产屋敷直哉的姓名,让他把自己妹妹放出来。
产屋敷直哉一脚踩烂椅子,拿过椅子腿塞进无惨嘴里,抽出已经被无惨咬的深可见骨的左手,迅速起身去检查了羽田织纱的情况。
羽田织纱子浑身衣衫脏乱,头发被扯的乱如稻草,正一脸惨白的昏死在桌角,除了脸上和肩膀的肩膀有些深的伤口,就只有脖子上青紫的手痕。
产屋敷直哉松了口气,只要她没死,两家就有缓和的余地。
无惨的痛叫声消失,挣扎也停止了,惨白的面色晕染出淡淡红润,胸口明显的呼吸起伏,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青树医生卸了力,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汗如雨下,他和产屋敷直哉对视一眼,眼里是不约而同的激动。
成功了,无惨救回来了!
屋外羽田信长已经开始倒数到一了,产屋敷直哉示意青树医生来给羽田织纱子看看情况,然后提剑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面黑如碳,又扫到几步远外,气势汹汹压着他家武士的羽田家侍卫,然后郑重地躬身向羽田信长道歉,言明羽田织纱子没事,刚才只是事出紧急才没有开门。
羽田信长拧紧眉,看他身后紧闭的房门,欲要推开他,产屋敷直哉直直伫立门口不动。
两人目光锋利如刀,谁也不退让。
产屋敷直哉的武士道精神不会让他挟持一名弱女子,但此刻情况他断不可能现在就放人,至少要等到产屋敷家的人到,否则,他们能不能走出羽田家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