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采芬哪里知道方才之事及之婉的心思,见孟珩款款走来,还悄悄靠近之婉身边,自身后轻轻碰了碰之婉。
傅之婉望向倪采芬,她杏眸中还见点点促狭之意,好似在与之婉示意,快瞧瞧你将来的夫君。
孟珩走来三人之间,因与倪采芬是熟识,且采芬私下里从不与他行礼。而他又是世子身份,因此只是朝着倪采芬略略一颔首,算是问候过,却已然可见其与倪氏兄妹之亲近。
只是之于采芬身边的之婉,他却是不相识。又因不久前荷池接诗,见她反应已经是有所冲撞,却也不好再加冒犯。一时之间,四下无言。
傅之婉虽然知晓寻理应该福身问礼,却不知为何身安如磐石,一动也不能动。
倒是这边倪思远察觉两人之微妙,笑着说道:“世子,这便是我家祖母口中所说的傅家妹妹。”
孟珩这才恍然大悟,这原来便是与他定亲的傅家三姑娘。墨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确是转瞬即逝。
“原是傅三姑娘,孟珩不知,还望见谅。”孟珩微躬身作揖,自道姓名。
傅之婉也沉静回礼道:“见过世子。”虽不如在画舫上那般灵动,却淡静如兰,别有一番柔情。
才互问过话,四人略立了一会儿。只见回廊那头来了倪老夫人院中的小丫鬟。说是倪老夫人那边午憩已醒,遣人来请两位姑娘到院儿中一同用些点心果子。
傅之婉心内稍舒一口气,深谢倪老夫人解困之举。心中如所想,秀面上也有些许松动。神情活泛些许。
之婉此细微变化,亦是被孟珩所捕捉于眸中。不禁生出一丝笑意来,却揣测得出她心里还想着方才荷池对诗之窘迫,不由得觉得她小女儿情态可爱。
其实那储光羲之诗,纵使是情思纵横,女儿吟咏出口又何妨。只是往往深闺女子小心拘束,从不于人前吟咏。今日想必傅三姑娘也是因四下无人才放松心绪,不经意吟咏出口,却不想被他接上诗来。他原也没有多想,只是听见少有人言此精致诗意又颇为趁景之小诗,方才脱口而出,冲撞了姑娘。若论起来,当真是他之罪过了。
“那哥哥、世子,我与婉儿便先行辞去,到祖母那边了。”倪采芬也之婉的窘蹙,即开口说道。
孟珩含笑微微点头,倪思远也说道:“去吧。”
之婉与采芬方略一福身,随着来请人的小丫头而去。两个人下了九曲回廊,走过了很久,这边回廊上的两人还在立于原地目视。
“世子,你竟然当真今日是第一次见傅家妹妹?”倪思远朗声笑着与孟珩说道。
自家妹妹与兖州伯府的许家公子的婚期定于明年春后,却当时已于京师见过四五面了。怎么今年年内一定会成婚的他们两人却是今日初次相见。
孟珩闻后,轻笑道:“当真是初次相遇,说上话来。”
倪思远笑道:“世子觉得傅家妹妹如何?”
听闻傅知府让之婉换替姐姐出嫁东昌王府,倪思远才如何问孟珩。
孟珩挑眉望向倪思远,一笑说道:“嗯?……我现下心中只是感慨唏嘘,堂邑伯府的二公子当真是个瞎子。”
倪思远听后,哈哈大笑,笑说很是。那堂邑伯府的白二公子白少明,眼瞎的又何止这一处。
孟珩站在西南边的回廊上面,望着远处的那座画舫,口内吟道:“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倪思远不读过此诗,自是不知,只是品评道:“虽是寥寥几字,勾画得有几分意思。”
“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孟珩负手而立,自顾轻吟。
“你这句倒是不错。”倪思远点头说道。
两个人并行往近院茶屋走去,孟珩笑道:“这是唐人的诗,哪里成我的了?”
“唐人的诗?哪一位。”倪思远疑问道,“你且别说,待我去好好查查。”
孟珩微勾薄唇,却没有将的心中所熟知的那句“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吟诵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