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季春,春光融融,万物方盛。正是春日游乐来往的好时节,东昌府城里城郊颇为繁闹。
傅府里较之更是,因是媛姐儿与堂邑伯府二公子的婚事正操办地热火朝天。六礼之中的纳征也已成完,只待请期择选良辰吉日了。
为着媛姐儿的婚事,事事需上心留意,又兼着整个傅府的管家,钱氏是分身乏术。幸有傅文铭之妻楚氏,在一旁协助管家,这才使得钱氏轻松了些。
可也巧,楚氏才管家不尽月余,昨日刚脉出了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楚氏自嫁进傅府起,有三年之久,可却是从来也不见有喜。反而是让后进门的妾室郑氏得了先,在嫡妻前头怀了身孕。
眼下,楚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自然是丝毫不敢疏忽。管家之事,亦是没办法全然置于心上。
管家之主人皆是不放之于心上,那就更别提下面的下人们了。一日比一日懒惰怠慢,分内之事都疏于做行。
直到闹出了显眼大事情来了。前院傅远的书房里的一方上好的宝砚,自来是舍不得用,束之以高阁之上。忽然这几日想要小心着拿出来,赏看一番。却不曾想,取来打开之后,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傅远明白过来之后,怒发冲冠。当即将前院当值的小厮及管家们,叫了去问责。只是,这是何时偷了的,何时拿出府外,一方宝砚,如今于何处,一概不知。这头又如何查来?
最后,倒是何二想了法子,说是有人偷宝砚,当然是为了典当得钱,老爷的宝砚必是难得的好物,典当铺的掌柜或是伙计见有人去典当宝砚,想来是会留心,何不去城中的各大典当铺问一问。
傅远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遣信得过的府内老人,去城中的各大典当铺问询了一番。
前去回来的人,只是说在赵掌柜的铺子中,寻了老爷的宝砚之处和典当之时。典当的时候,竟是半月前。仔细问过,赵掌柜那日不在店铺中,是伙计做的这当买卖。
只是那典当之人故意低着头颈,因此看不清具体样貌。况且是半月之前的事情,早已经是所记模糊。只能够依稀回想起,来当宝砚之人,约摸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
傅远一听,宝砚去处已明,便赶紧又派人去赎了回来。既然宝砚已经赎回,只算是虚惊一场了。可是,前院中当差的十四五岁的小厮却是大有人在,哪里去分辨得清楚明白。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不也是说这般事情,并且他本一府知府,若是糊涂了案,万一冤枉了不该冤枉的,放过了不该放过的,他日如果水落石出,岂不是落了个笑话话柄儿?
傅远只得就此算过,却也要恩威并施,又令何二罚前院当值之所有人半月月钱,算是惩罚则个。此使得日后若是再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各人也都能记住今天的教训,也算多双眼睛监督。
只是却也明白,此则也是妻子钱氏与儿媳楚氏近来,心思放松不留心之缘故。可是,钱氏忙着婉姐儿与堂邑伯府的婚事,而楚氏不易怀了身孕,正为傅家孕育嫡长孙之时候,疏于管家,亦是能够理解。
只是终究还是要有一个主人,日日留心看顾管家之大小事宜。
傅远静坐细思,西跨院的吴氏不宜管家,也正忙着为娅姐儿之婚事费心,而且其性情娇横小气。虽然也算得他心,可并无能力看顾全家上下大小之事。再说,妾室葛氏,是乡野小户之女,平日里性子怯懦寡言,抚养钧哥儿已是倾尽心力,如何还能用心管家事宜。
说起钧哥儿,傅远不禁又是长叹起来。这钧哥儿养在葛氏身边也是错举,钧哥儿幼时便体弱多病,因此才将其养在亲娘的身边。如今年岁渐大,胆量却没多少,书亦是读得不尽如人意。想来,是留于葛氏身边之故。
何二跟在傅远身边伺候多年,老爷之心思他往往能一目了然,猜得清楚。见傅远楞坐静思许久,俯身恭敬问道:“老爷,可是在愁管家之事?”
傅远并不打算瞒着何二这一心腹,微微颔首道:“一时家中竟无人合宜。”
何二眼神稍一瞥四下,后立即说道:“老爷,依奴才说,倒是有一位主子正合适。只是,不知……”方不方便说。
“既然你心里有人选,就不必憋于心里,也说来与我听听,看看是否真合宜?”傅远颇不耐烦何二犹豫卖关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