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方世淇都深夜一两点才回来,不知是加班去还是跟狐朋狗友打牌去。单悦翎早早睡下,两人没多少相处的时间,除了早上对望几眼。 今天周日,趁方世淇没外出,在电脑前倒腾银行报表,婆婆风风火火爬上楼来,猛攻一轮生育政策,方世淇盯着电脑屏幕,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按个不停,良久,才沉沉地嗯了声。这声闷闷的,还比不上石头往死水里扔去激起的声势大。单悦翎僵硬地站在床头柜前,眼睛不敢往上瞄,就怕跟愤怒中的婆婆对上眼。 “别每次光答应不行动,我昨天找人给你俩算了一卦,下半月你俩忌夜出,入夜前必须到家,大师说熬过未来两周,必能收成正果。我让邹阿姨煲了好孕汤,大师也说差不离了,该有的一定会来,你俩得好好努力。” 单悦翎直冒冷汗,不知婆婆一年得找多少个大师算多少道卦?她瞟了眼书桌前那高大的背影,丝毫不见怯生,早已习惯婆婆的唠唠叨叨。 “能不能暂时停下手上的活儿?你妈我该做的,不该管的都给你办了,就差你临门一脚,给我争点气好不好?你妈从年头盼到年尾,眨眼又得过三秋,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吗?择日不如撞日,给个准信,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让你妈放下心头大石?” 方世淇乜了单悦翎一眼,来不及纠结该做的、不该管的范围有多大,自己老妈子现在是非要给个办实事的时间,那架势,似乎要精确到几点几分几秒才罢休。 他挑眉,盖好手提,语气软下来,哄着说:“马上办,好不好?” 婆婆斜眼瞅了瞅窗外的晴天大日头,纵使心里有别样想法,也默默转身离开,顺带锁上门。 单悦翎长长吁出一口气,婆婆很少来他们房间。刚才听到婆婆的敲门声,她赶紧把房里所有杂物都塞到衣柜里。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婆婆催门急,她只好开门,转身时就见到,终是百密一疏,床头柜上十几瓶指甲油还在“耀武扬威”,她连忙拿身子掩护。 突袭过后,单悦翎紧绷的神经刹那间垮了下来,倒在床上,虚脱了一般,眼瞧方世淇起身,走至窗边拉遮光帘,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时候,方大少这么听话,大白天就什么吗? 起码也要在有情调的氛围里啊! 如是想着,方世淇已经脱了上衣爬上床,轻轻抱住她的头,投入说来就来的活动中。 单悦翎任他来,跪着,站着,坐着,躺着,常规动作都舞弄了一次。 大家同奔一个目的,跟平常不一样,总觉得很公式化,都不来感觉。原本起于原始生理需要的行为,变成负担。 方世淇累得像咸鱼滩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种事上,单悦翎不出力气,不明白方世淇的累从哪里来。也许因为被迫所以不爽。 刚结婚那会儿方世淇28岁,婆婆急着办婚礼,于是马上把事儿办了。婚后两三个月,方世淇说单悦翎刚步入社会,不适宜怀孕,两人便一直做措施。如今两年多了,即将31岁的方世淇仍不紧不慢,似乎并不想要孩子。单悦翎担心自己还没有足够能力做一位好妈妈,但是她从不怀疑方世淇的能力,只要他愿意认真对待,一定会是称职的爸爸。 如果他还不想要孩子,只剩一个原因,还没玩够。因此,她也没特别用心地推动这件事。 单悦翎偏头看了一眼“咸鱼”,大抵猜到结局,起身穿内衣裤。“咸鱼”翻身,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光裸着的单悦翎不自在,背过身去。方世淇远远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的小尾指。她疑惑,往后看,方世淇跟她大眼瞪小眼。单悦翎读懂了,方少爷这回是来真的,打算造人。于是,单悦翎亦步亦趋,被他重新拉回床上。 半晌,方大少问:“你们出版社不是有很多已婚妇女吗?没听过怀孩子的秘诀吗?” 这回问对人了。单悦翎把前阵子领教的秘诀一一说出,方世淇一边听,一边摆弄,单悦翎好不容易讲完,已经细汗淋漓。 两人姿势僵在那儿,看着秒针转圈圈,那速度比看龟兔赛跑还难耐,开始起跑,兔子超越,中途睡觉,被乌龟超过,醒来发下输了。但看龟兔赛跑总比看他们僵持要精彩,毕竟小动物剧情多,他们只有一个动作,就看谁先变石雕像。 方世淇总觉得姿势怪异,他不轻松,单悦翎也不好受,她觉得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进去。 大白天的,两人都没近视,对方的毛孔就在眼皮底下,方世淇抱着她的腿,脸渐渐泛红,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怎么样。 哪怕结婚两年多,她未试过在他视线下把私密长时间敞开。由于屁股被抬高,单悦翎身子折着也罢了,脸蛋都皱着,仰视方世淇脖上细小的胡渣。别人都说毛重的人欲望强,方世淇偏偏毛少,连胡渣子都不多。小姑子有回还爆出年少的方世淇为了显得更man,刻意增加腿毛,不惜拿方老爷的剃须刀刮腿。 然并卵,单悦翎垂下眼,打量那长年累月都被长裤包裹的细白腿,就算被剃须刀刮过,也不见得显毛。 方世淇的声音从她头顶下来,声音有些恼怒,“乐什么?” 单悦翎瞅了瞅他的脸,想起糖糖说的,年过30的男人最怕在床事上被取笑,哪怕轻微开个小玩笑,也无法接受。 她的笑点跟他的技术毫无瓜葛,但是掐在这么正经的场合里,任何表情都有可能被曲解,更何况是无来由的笑。 单悦翎打算囫囵吞枣过去,“松松嘴皮子而已,没笑。”方世淇岂是容易打发,偏纠缠刚才那个笑什么意思。看他那么认真的表情,单悦翎不由得又笑了。 他俩很少这样,方世淇除了爱面子、傲慢点、爱摆架子,脾气不算差,两人没吵过架,从来都是方世淇带领她生活,方世淇说什么,她不疑有他,毕竟他年长自己6岁,又浸过外国的咸水海,吃盐比她吃饭多。 方世淇耸动屁股,体内的浊液更深撞击子宫,单悦翎“啊”地大叫,而后连忙掩住嘴,警戒地看着房门后,心里万分忐忑,担心被楼下人听到。 一不留神,方世淇身子探下来,鼻息擦过她的耳垂,抵着她的胳膊警告,“别笑我怀疑的那些,不然我也给你上演个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单悦翎转过脸,嘴角忍不住抽搐,声称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老男人,正体力不支地挨着她的胳膊喘气。 单悦翎免得垮他面子,只哄他道:“我只是笑……” 话没讲完,方世淇警觉地偏过头来瞪她,单悦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正名为“笑”。她把难得一见的恼羞成怒到脸红的方世淇尽收眼底。 近看他的脸帅得没有瑕疵,五官端正,皮肤好,毛孔细,毛又少,白白嫩嫩的,让人好想咬一口。这样的人,成了她的丈夫,至今她还云里雾里。 为什么方世淇会挑她?毕业展汇聚那么多美院美女,当日还举行热火朝天的毕业舞会。如果方世淇喜欢诗诗那种身段姣好、妖娆艳丽的,毕业舞会上大部分都是,绝对会让人挑花了眼。为什么是如此不显眼的她? 但,她第一眼就被他的外貌和气质吸引住了。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眉眼不深,皮肤白皙,嘴唇血色深,还有一张不见岁月痕迹的面孔。像捡到宝似的,初见后,她在宿舍里跟糖糖回味了一个晚上,围绕那几分钟的相识,细致到他如何帮她拿树枝挑起被河石勾着的风筝,怎样从口袋里绅士翩翩地翻出手帕,拭擦风筝上的脏点、水迹,又是怎样单手扇风,露出手肘的青筋,最后把完好的风筝交到她手里。 临别时,方世淇没有说再见,递了个卡片给她,明目张胆地问:“还会见面吗?” 谁抵挡得住?谁抵挡得住?也许大部分人当场就点头说好,死缠难打,胆子大直接约吃饭喝茶兜兜风了。 这叫一见钟情吗? “笑嘻嘻地又在想什么古灵精怪的东西?”方世淇不忘调戏,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眼来面向他。 瞳孔放大又收缩,收缩又放大,抛开回忆,单悦翎突然发现一个比较恐怖又难以接受的事实,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就深不见底。平时日子过得随便,若即若离,没有谁表现得比谁更着急这段关系。她以为自己早看开了。 “嗯?”浓重的鼻音轻轻放出,单悦翎回过神来,面对方世淇炽热的审视。 感情在升温,暧昧指数也在暴增,好像火车的急刹临时坏掉,像脱缰的野马,抛开所有理性,火急火燎地往某个趋向奔去。 单悦翎却选择“跳车”,“我……想上厕所。” 方世淇挠了挠额头,解开对她的束缚。 千年难遇的好气氛全然被上厕所给搅乱了。 单悦翎在愕然中爬起来,硬着头皮红着脸跑进厕所,坐在马桶板上深深反省:如果刚刚继续催眠,再坚持个两三分钟,气氛也不至于这么冰冷。 结婚两年多,她依然那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