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又凶又软的呢?
他想不明白,只是再也无力挣扎,反过来主动牵着她的手,往船舱去了。
到了船舱里,房秋实还气着呢,两个人就这么黑灯瞎火的在月色下大眼瞪小眼。
到最后,还是陆茂行先低了头:“我错了。”
房秋实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再也沉不住气,憋得老脸一红,臭屁道:“哦,我知道了,不是在生气,是看我长得帅,花痴了。那好吧,我就坐在这里,你慢慢看。看十块钱的够不够?不够看个一百块的。再不行,一千块的也行。”
说话间,面前的这座小冰山,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瞪人的时候,眼中波光流转,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情意。
他继续贫道:“怎么?一千块的还不够?那好吧,富婆,求包养,我天天给你看,让你看个够。”
说着还很欠揍地抱住了房秋实的胳膊,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脑袋往房秋实肩膀上枕。
房秋实一米六不到的小矮个,要让一米九几的大老爷们“大鸟依人”,还真是有点难度,只得委屈大鸟弯着腰屈着腿,尽可能去贴合她的海拔。
她看着陆茂行这别扭的姿势,终究是心软了,一拳捶在他胸口:“臭美的你,谁稀罕包养你!再说了,你这都瘸了手不值钱了,看一晚上也就一块钱,不能更多了,爱要不要!”
“要的要的,实在不行,我倒贴成不?”陆茂行被捶得满心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到底还是没能扭得过她,老老实实坐在床边,让她检查伤口去了。
等房秋实一层一层掀开纱布,终于看到了那扭曲变形的骨关节,顿时又气又心疼。
狠狠地拎了一下陆茂行的耳朵,也不废话了,立马转身收拾起来。
她手头还有一千多块钱,就算是住院也该够了,实在不行,马大姐那里的地毯再赶赶,争取这个月完工。
无论如何,他这伤不能再拖了!
一秒钟都不行!
她跟旋风一样从他身边来回刮过,很快就全都准备好了,换洗衣服,钱财钥匙,身份证明,以及她带来的一只脸盆和一个热水壶,一条毛巾。
“这是做什么?”陆茂行都看蒙了,跟搬家似的,这么兴师动众的。
房秋实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撵出去,锁上门,摸黑往镇上去了。
因为不想惊动祝家的人,所以也就没让陆茂行去取祝有财家的二八大杠,只在村东头他发小家借了一辆,趁着月色往镇上赶。
他发小是个实诚的庄稼汉,也没问他干什么用,只是送车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出来等在前面路边的是个小媳妇。
天光太暗没看清楚,但从陆茂行拿到车后,跟对方说话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两人关系挺亲密的。
尤其是那小媳妇,虽然一直在怨怪他,可却都是实打实的心疼和关心。
这让发小好生羡慕,竟然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等他终于发现,居然是那小媳妇在骑车驮着陆茂行的时候,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车一晃三摇的,不会摔倒吧?
他看了好一会,见那小媳妇居然凭借小小的身躯稳住了大大的车架子,一时只剩下佩服和感叹。
这两个人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啊!
所以,当天亮后听说祝家来了个媒人给陆茂行说对象的时候,发小还纳闷了,小陆不是有对象了么?
怎么又说亲呢,该不会真跟村里人说的一样,他大姨夫惦记他的宅基地吧?
发小琢磨不明白,转身就跟他媳妇嘀咕了两声。
而他媳妇正巧和傅茉走得近,于是这话,在媒婆还没走的时候,就传开了。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陆茂行,在房秋实的陪伴下,终于在清晨六点半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大铁盒子。
这年头还是人工售票,售票员身上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跟个要债的似的,鼻孔朝天,没个好脸色给人。
可当他看清上车的男人穿着军装时,立马改了他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笑着问了一声去哪。
陆茂行见不得这样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县城。
售票员立马喊道:“县城两位,五毛钱。”
等陆茂行接过票根,领着房秋实往里走的时候,却听售票员发出了一声惊奇的“咦”。
紧接着,售票员便咋咋呼呼地喊道:“呦,这不是房秋实吗?今年大二了吧?回来过暑假呢?”
房秋实直到坐下,才抬头看了眼售票员到底长什么样。
这一看不打紧,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