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幼娘却没有刘晟那般精神紧张,她眼下只耿耿于怀于庆阳候以及他的那个外室。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马车驶出西市,杨幼娘还未想到该如何平息怒气的法子时,霍桑的一句话犹如冰水,猛地浇到了她的头上。
“崔氏布行?”
刘晟更是一惊,来了!表兄还是出手了!
他正要打断霍桑的话,却听杨幼娘道,“是。”
表嫂啊!你也用不着这么快就承认吧!
霍桑轻蔑一笑,“短短两年时间,便将几乎闭门的布行经营至如今成色,倒是有些能力。”
“相爷过奖了。”
刘晟:???
霍桑冷哼一声,视线却飘至窗外,“确有本事,但格局太小,难堪大任。”
霍桑这是在打压她吗?江玉风再如何那也是她朋友!杨幼娘听他说完,只觉浑身不适。
刘晟也感到了这股子浓烈的火药味,正要开口,却听霍桑道,“十王府到了,你还不下去?”
刚要冒出来的话有被他吞了回去,刘晟看了一眼窗外,马车正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十王府门前。
车内火药味还未褪去,刘晟还想再努力努力,谁想这回杨幼娘开口了。
她眉开眼笑,“没想到十王爷果真同我们顺路。”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才不会让自己沉浸在与霍桑的口舌之争里,着实幼稚!
刘晟:???
表嫂也是在赶他走?
于是在无数个疑问之中,刘晟被赶下了车。
他还没站稳,马车就仿佛见了瘟疫似得拔腿就跑,他一转身,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地的飞尘。
完了,下回见表嫂时,她会不会被表兄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
马车继续行驶,车内又是一片安静,霍桑渐渐蹙起了眉。
带她吃了席面见了阿离,甚至她见了外人他也没计较,她怎地依旧这副鬼模样?
好半晌,他才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她,“这是参加曹御史府上寿宴的人员名单。”
杨幼娘默默地接过,打开看了第一行,便愣住了。
“怎么?”霍桑也看到她反常之处,难道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名字?
杨幼娘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册子上的名单,咧开嘴道,“相爷,妾不识字。”
她这话,着实让霍桑惊奇了一把,他想过她出身市井行为粗鄙,并非正常的千金娘子。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不识字!
后院礼数、行姿坐态都能系统学习训练,可这识字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全部学会的。
杨幼娘试图找补,“但妾会看账本!”
去参加个宴席看什么账本?
霍桑的脸霎时间绿了。
杨幼娘再找补道,“红芷识字!妾让她念给妾听!妾一定都记住!”
霍桑看了她一眼,一路再无话。
不就是不识字而已,至于摆出这么一副态度吗?
他不是早就将她的身世查了个底儿掉?以她的出身,能看懂账本已然很不错了!
杨幼娘手里捏着名册,一路亦是无话。
她以为此事就此翻篇儿了,没想到她刚回院子,霍庄便仿若一块白色的木桩子杵在了她面前。
“夫人,相爷吩咐属下,过来给您念名册。”
杨幼娘瞥了他一眼,霍桑这是不信红芷会识字啊!
这活阎王当真是拿针眼当烟筒,吃虱子留后腿,多疑、小气、自私又刚愎自用!
想是这么想,但她眼下还斗不过这阎王,只好老老实实地跽坐在案几前,看着一身白衣的霍庄撇着两撮顺滑的小胡子,念着册子里的名字。
“李侍郎之妻女:林氏、李娟柔。”
“庆阳候之妻:严氏。”
“慢着!”快要睡着杨幼娘突然一个激灵,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字。
霍庄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没有念清楚,连忙问道,“夫人可是没听清?”
“你方才念到了谁?”
霍庄重复了一遍,“庆阳候之妻:严氏。”
“庆阳候家可还有其他女眷?”
霍庄茫然地微微摇头,又低头确认了一遍名册,“京都人人皆知,庆阳候夫人是骠骑大将军严贺之女,府内后院也只严夫人一位女眷。”
“当真?”
霍庄点头,“自是真的。”
杨幼娘微微挑眉,忽而坐起身子,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意思的笑,“接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