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静止,许子润脑袋里刚想好的逼格满满的嘲讽,就这样被江懿轻飘飘地打了回来。
像加足马力助跑后,撞在一团棉花上。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到最后只能自我消化。
“江懿,有什么问题吗?”
穆丽蓉看着两个学生,教学经验再足也想不到他们是发小,只当是因为座位空间生了不满。
江懿从容地转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翻开书,冲她一笑:“没有,老师。”
“好,那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
许子润凝视那个后脑勺,不自觉地困了,没一会儿就趴了下去。
中途被好奇的于思拉起来过一次,但深陷梦境的他没醒过来。
直到一道和梦里如出一辙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许子润,下课了,我们谈谈。”
不……没有梦里的色……还不会喘……逊毙了。
“昨天他几点睡的?”
“十一点就熄灯睡觉了,不过他早上到现在一直没什么精神,可能失眠了,没睡好……”
“那别喊他了,让他睡会儿。”
许子润有点感动。
“上课再喊。”
……你大爷。
上课爷也不想醒。
昨天晚上做了很多梦,梦的内容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江懿背着一口井对他说“我要背井离乡了”,一会儿是江懿忽然□□躺在他身边说“润润你要对我负责”……
许子润每次做梦,第二天都会没精神,更别提这种极其耗神的18X梦了。
他连睡了三节课,第三节下课才悠悠转醒。
于思看见他终于起来了,凑过来小声嘤嘤嘤:“吓死我了润润,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直接打120了!”
脑袋昏沉沉的,梦里破碎的画面被拼凑,一帧帧内容刺激的马赛克呼啸而过。
仿佛刚从高仿真3D游戏里下线,看着江懿的线条硬朗的侧脸,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呸!分得清!必须分清!
迎上江懿询问的眼神,许子润皱眉,语气很差地说:“看什么看,上课了没听见么。”
“听见了。”江懿手臂搭在他桌子上,侧身靠近,距离近得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面这张梦里被他疯狂“□□”的脸,许子润气势一顿,散的七七八八,连推向他手臂的力道都轻了一半。
调情一样。
江懿不经意地瞥了那只葱白的手指一眼,又望向手的主人,忽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嗯?”了声,道:“你脸红什么?”
许子润猛地抽回手:“……我热。”
“哦——”江懿拉长音,慢慢转了回去,幽幽道:“原来我是太阳呢,好晒。”
“……”
上午第四节是化学。
化学老师叫鲁松,出了名的事儿逼,上他的课别说睡觉,就算坐的不端正都会被叫起来训。
许子润没那么厚的脸皮,听见上课铃立刻坐直了。
鲁松拎着个比暖壶小不了多少的保温杯进来,他个子不高,还有点儿地中海,脑袋上常年戴着顶蓝色鸭舌帽——据说某次风太大,把帽子吹飞了,才被发现是地中海。
那是第一次被发现,也是最后一次。
坊间传言,鲁老师脑袋上的帽子比网红脸上的妆还稳定。
鲁松五十多了,说话的尾音总不自觉拖着,让人昏昏欲睡。
“高三了啊,不用我多说,你们都知道啊,时间有多宝贵!我希望,从今往后,在我的课堂上,坚决不允许,出现违纪行为!”
于思摇着头,小声吐槽:“以前你也没允许过。”
“于思!”鲁松一双眼睛闪电似地瞪了过来。
于思“蹭”地站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鲁松,从善如流:“老师我错了。”
“坐下吧,你身为化学课代表,要以身作则……”
目睹一切的许子润百无聊赖,听得都快睡着了,却也不敢睡。
如果说之前的梦还很模糊,没有边际,那见到江懿本人之后,刚才做的梦突然真实的吓人。
笔尖触动,盯着纸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个字,眉梢拧紧。
他不会是……喜欢江懿吧。
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许子润喉结动了动,记忆从久远的深处掉落,抖掉灰尘,逐渐清晰。
江懿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和他妈妈一起搬到临水镇的,和他家隔着一条街。
两个人的相识非常戏剧性。
他和胡惊风满大街乱跑的时候被啤酒瓶绊倒,掌心擦破了皮。
也没多疼,但是感觉很丢人,就趴在地上哭。
小时候娇气又娇情,非要大人过来抱,不然不起来。
胡惊风哄不好他,急得跟着哭了。
就是这时候,江懿从他家出来,看着家门前对着嚎的两个小喇叭,掏出了一块奶糖,递给了哭起来也依旧漂亮得像个小仙男的许子润——
这事儿胡惊风记到初三,每次吃糖都不给他俩。
再之后他们更大一些,因为他长得漂亮,有的大人会开玩笑说“小润以后就给小懿当媳妇吧”、“想找个比小润漂亮的媳妇儿,可不好找”……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几个大人还挺有眼光,比他好看的人,在他们临水镇,绝对找不着。
再后来,更大了,也就没人开这种玩笑了,只有过年过节长辈聚在一起,很偶尔会当个笑话提起。
这么想……他好像一直没有反感过这个玩笑,就算他初二那年发现了自己的性向。
也没有。
鲁松一边讲课一边眼神凌厉地观察学生,发现异常,立刻放下粉笔,“许子润,站起来。”
“你说说,我刚才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