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轰顶。
夏云梨的脑子一瞬宕机。
半夜去前任家?这人是在说世纪笑话?还是一时兴起无聊的捉弄?
夏云梨几乎气笑了,“顾约淮,天快亮了。”
你TM给我醒醒!
顾约淮:“来得及。”
夏云梨:“?”
她刚是这意思?
顾约淮似乎觉得空气太闷,将口罩摘下,露出了轮廓深刻的俊脸。他伸手,掌心躺着一颗圆滚滚的软糖。
“?”
他一字一顿:“请你吃糖。”
神经病!
半夜叫她去他家,就为请她吃糖!不是吧?这人不会以为她真这么好骗吧?
夏云梨直言不讳:“你有病。”
顾约淮点头,“你说得没错。”
他好像是发烧来着。
夏云梨:“……”
爹的。他这样照单全收的样子,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两人沉默下来。
真是要命,夏云梨的脑海此时不识趣地划过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
她脸红得要死,艰难地憋出一句:“大晚上的,不好意思打扰你。”
顾约淮追问:“意思是,只要我觉得不打扰,你就来?”
夏云梨:“……”
救命。
一个成年男人的理解能力是怎么做到瞬间下线了?
顾约淮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等她的答复。
夏云梨顿时头疼起来。
不对啊。
顾约淮向来是个绅士。他俩是怎么稀里糊涂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的?
“唔……我的意思是。”实在想不通,夏云梨只能委婉拒绝:“我现在得回家了。”
她希望顾约淮不要再在这个话题纠缠。她这个坟头长草的前任去前男友家算什么诡异的情况?
话毕,黎渡恰好不耐烦地喊她,“小鬼,你挑糖怎么挑那么久?”
黎渡刚处理完公务。从他的视线看去,夏云梨和对面的男人都微微倾身,似乎在说话。
男人摘下了口罩,微抿唇角。隔着卫衣的帽子,他可以看见对方挺直的鼻梁和染了光的眸。想来模样是不错的。
深夜搭讪,这男人该不会以为他妹一个人吧?
狗男人,危险!
黎渡的警觉心顿生。
他恶声恶气:“你还不快过来?”
夏云梨远远地“哦”了一声。她小声嘀咕:“喊什么啊?凶死了。”
有点娇嗔的语气。
就像……对以前的自己说话的样子。
顾约淮扶着货架的手一紧。心上巨石滚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渐渐的,眸光染上薄凉。
“那个,我得先走……”
夏云梨说着,缓慢抬眸。顾约淮不知何时垂下头,指节一片泛白,甚至沾了点青。
夏云梨顿觉疑窦丛生,半截话语倏地收回。
目光仔细逡巡顾约淮的脸,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唇色苍白,颊边红晕一片。她立刻联想到方才掌心残留的烫意。
她狐疑地问:“你发烧了?”
顾约淮撇头,“没有。”
夏云梨下意识看向指腹,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皮肤上的体温多灼人。她不可思议地问:“怎么可能没有?你刚手那么烫!”
顾约淮的神色不耐:“我说没有就没有。”
下一秒。
他遽然躬身,像只蜷缩的虾米。逆着惨白的光线,发丝遮住眉宇,模糊了英挺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还不是生病啊?但见他一副不想被戳穿的样子,夏云梨有点不知所措。
她只能叮嘱:“好吧。那你好好照顾……”
谁知顾约淮蓦地另起炉灶:“U盘还要吗?”
夏云梨一愣,“那当然。”
“我现在拿给你。”
“你带了?”
“家里。”
“那算了。”夏云梨不太赞同:“你回家先好好休息。下次给我也行。”
顾约淮却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要不要?”
夏云梨完全没搞懂他怎么突然执着这个话题,这回倒是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急了。
她强调:“你生病了。U盘现在不重要。”
顾约淮充耳不闻:“去我家,我拿给你。”
“啊?”
“就门口。”似乎明白她的顾虑,顾约淮添了一句:“楼下也行。”
顾约淮偏执地盯着夏云梨。
身子一阵热一阵冷,脑子钝痛像凌迟。他的瞳仁本是浅色的棕,此刻眼底黑如曜石,波云诡谲。
夏云梨不安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不像在等一个简单的答复,而是在等一场迟来的审判。
她突然莫名想到,情人坡的那个暮夜。
夏云梨呼吸不自觉一停,连心脏都焦灼。
黎渡再度催促:“小鬼,你好了没啊?”
夏云梨不自在地回避顾约淮的目光,仓促地回黎渡:“喔喔,这就来。”
“你回去记得吃药喔。”
不敢再深想,夏云梨朝他抛下这句话,往黎渡的方向落荒而逃。
顾约淮霎时垂头,像一根因紧绷而断裂的弦。
女孩回到男人的身边,边说笑着打闹,边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
心脏像被一根韧线勒得几乎窒息。顾约淮仿佛失去听觉,耳膜只能听见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像是嘲笑。
顾约淮闭了闭眼,咬牙起身。
“咣。”
他的身子一晃,猝不及防地撞上货架,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回绕着。
现在样子还真是难看啊。顾约淮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蓦地逼近,他置若罔闻。
然后。
他听见。
“顾约淮,你家在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