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叶寻回府时，听闻沈梓晴往清荷院去了，脸色稍沉了几分。

他快步往清荷院而去，还未走至院门隔着院墙便听到声尖叫。一步跨入院中，沈梓晴果然在这。

沈梓晴见叶寻来了，心下不由一紧。稍脸神色，迈着莲步迎了上去，朝他盈盈一拜：“表兄。”

叶寻却是直接略过了她，一步上前，走到傻宁汐身边。瞧着那一桌茶渍，心中怒意渐生。他俯下身，先是看了看宁汐，然后又看了看猫，好在两个都没被烫到。

刚才那声尖叫，应当是沈梓晴发出来的。

他转过身，眼神一黯望向沈梓晴：“你干什么了？”

叶寻这浑身的气气势压得人仿佛都要喘不过气来，沈梓晴低眉额首话音轻颤：“那猫、那猫突然就撞过来打翻了茶碗，所以我、我才替姐姐挡了一下……”

这话便是将所有的过错怪到了猫身上，而自己则是救下宁汐的功臣，想来，叶寻也会为此多看自己两眼。

这时，青黛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木桌上一片狼藉，顿时后悔不已赶忙向叶寻请罪。

青黛将刚才的事如实相告，只是，小猫儿打翻茶碗时，她不在场，没法作证沈梓晴所言是真是假。

沈梓晴松了口气，想着如此这般，叶寻就只能相信自己的说辞。她颤颤抬眸，视线落到叶寻的俊脸上。然而，他却并未看向自己，反而盯着桌上那只白猫。

“喵呜，喵呜……”

叶寻垂眸，见小猫儿摇着尾巴直叫唤，似乎是想解释什么。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问道：“你故意的？”

“喵喵。”不是。宁汐摇了摇头。

沈梓晴见叶寻似乎在向猫问话，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先不说这人猫能不能对话，难道放着人不相信，反而去相信一只猫？

傻宁汐正为自己被毁的画作而可惜，沈梓晴究竟有没有就她宁汐分不清，她只知道的确是小猫儿突然撞过来的。

轻叹了口气，一把将小猫儿搂在怀中，朝它屁股上假意狠狠地拍了两下，嘴里嘟囔了一句：“都怪白白。”

听了这句话，沈梓晴更是欣喜，忙道：“表兄若不信我，总得信姐姐，连姐姐都这么说……”

“闭嘴。”叶寻揉了揉眉心，冷声开口。

这只小猫儿虽然偶尔调皮，但也聪明得很。叶寻信它不会做出会伤害宁汐的危险事。除非，不及时撞翻那茶味，宁汐才会有危险。

连自己的原身都不帮自己说话，宁汐很是受挫。见叶寻看了过来，有些哀怨地冲他喵了一声。

宁汐以为，叶寻大概会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谁知，他却是俯下身，直视着傻宁汐，柔声问道：“真的是白白撞的？”

傻宁汐点点头，还不忘又朝着白白屁股上拍了一下：“就是白白。”

叶寻又问：“白白过来之前呢？”

傻宁汐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抢笔。”

见宁汐指了过来，沈梓晴身子一颤，赶忙解释：“姐姐说她在画秋千上的猫，我、我只是想帮姐姐添两笔，所以才……”

添两笔？

叶寻看了看桌上那副鬼画符，这样的画有什么好添两笔的。又看了看一旁的秋千，隔得这么远小猫儿还要费力跳过来，显然不是因为淘气调皮。

叶寻扫了沈梓晴一眼，心中了然，旋即沉声道：“端着热茶抢笔可想过后果？”

“我……”沈梓晴一时无言。

“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你自己心里清楚。该庆幸今日本王的王妃和猫都还无事，否则……”

叶寻没往后继续说下去，沈梓晴却是生生打了个冷颤。

直到走回西院，沈梓晴心中还一阵后怕。老太太见她回来，从藤椅上起身，问道：“如何？”

沈梓晴抿唇摇头。

老太太不由轻啧了一声，随即泼了瓢冷水：“我就说讨好那傻子有何用，凭白丢了面子。”

见沈梓晴低头不语，老太太拉过她一双玉手，在她手背上轻抚，认真道：“晴丫头，靠别人没用。你爹这事还得靠你自己……”

沈梓晴抬眸，见老太太眼中抖着一丝精光，不由地又低下头去。

她是知道老太太带她来汴京的用意的，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好。”

西院祖孙俩安分了几日，朝堂上却又出了乱子。

因着黄河修堤一事，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谁知查着查着就查到了陈太后娘家人头上。

按照律例被查出贪污的官吏，贪污超过一千两者直接斩首，不足一千两者押入大牢。

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太后的亲戚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派人前往陈家抄家查账后，却怎么也搜不出这些年陈家贪的那修堤巨款。大理寺连夜审讯什么也没问出来，陈家人皆咬定不知。

一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纭。

一官员道：“即是有贪污之实，便应按律当斩。”

又一官员反驳：“若是如实，怎会追查不到贪银。到了如此地步，陈家有必要隐瞒那贪银去向，定是误判或遭人陷害。”

还有一官员称：“此案事关太后颜面，若不能彻底查清直接问斩，如何给太后一个交代！”

百官各执一词，公有公的道理，婆有婆的道理，谁也不让谁。

陈太后并非新帝褚穆生母，此案若真是判错一刀斩下去，亲生母子间都怕生间隙，更何况这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

九龙御座上，听着那声声不断的争吵，褚穆只觉得头疼不已，按着眉心道了声“退朝”。

叶寻再次被召去崇政殿，直到宫门下钥前才离宫回府。

回府后，叶寻先去清荷院接猫，而后才踏着月色绕过小花园回到前院，甫一踏进小花园的月洞门，忽而瞥见前方不远处树下站这个人影。

那人手上提着盏烛火微弱的灯笼，浅浅的火光映照在那人娇小的身子上，显然是个女子。

叶寻蹙起眉，抚摸着猫儿的手下意识的加重了点点力道，惹得宁汐低低地喵呜了一声。她从叶寻怀中抬起头来，抖着耳朵朝前头看去，只见一窈窕女子走了过来，向叶寻盈盈一拜，正是沈梓晴。

如今已快要入冬了，一到夜间便瑟瑟刮着冷风。沈梓晴此时只着一身轻薄襦衣，胸口处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