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咕噜咕噜——”
清晨的小巷子很是安静,所以,这个时候小猫儿肚子里发出的声音就变得格外响亮。
宁汐已经当了三日的猫了,当然也饿了整整三日,准确来说,是从她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猫后直到现在,她可谓是滴水未进。
第一日,在巷子附近转悠,却碰上一只凶残的大黄狗与她争地盘,听着那声声凶残的犬吠声,宁汐怕得落荒而逃。
第二日,大黄狗没来,夜里却是来一群老鼠。它们鼠多势众一点儿也不怕宁汐这只小奶猫,龇牙咧嘴冲宁汐耀武扬威。
第三日总算是苦尽甘来,宁汐遇到同类,一只好心的三花猫。
那只三花猫听说宁汐饿着肚子,熟练地捣鼓着街角的垃圾堆邀请她共食,可宁汐闻着垃圾堆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便觉着窒息难耐。
看着那只三花猫翻找出半条鱼骨头,津津有味地啃食,宁汐只得谢绝它的好意,屏住鼻息撒开腿跑走。
即便身子变成了猫,可内心她还是个人,让她去吃垃圾堆里的残羹腐食,她实在是做不到。
“喵呜——”
宁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听着自己发出的这声喵叫,依旧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猫这件事。
前三日即便是饥肠辘辘,宁汐也不敢离这小巷太远,怕一不留神连这唯一能落脚柳叶篓子窝都没了。
可她实在是太饿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这条猫命都要没了,终是下定决心,准备去远点的地方找找食物。
东嗅嗅西闻闻,她跌跌撞撞穿过三四条幽深小巷,终于走到一闹市区。长街两侧酒楼林立,还有各种小贩在摊前要喝。听着那接连不断的叫卖声,宁汐这才发现她现在这个状态既懂人言又通猫语。
沿街缓步向前继续走,从行人之间的谈话中,她得知自己现在还身处在汴京城内。
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宁汐从前就鲜少出门,偶有机会也是乘马车出行。这汴京城占地辽阔又有四衢八街,她当人时都会在城里迷路,更何况她现在是只幼小的猫崽。连自己在哪条街哪条巷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回家的方向。
又走了一段路程,宁汐实在是饿得走不动了,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
“都利索点,楼上宾客都满了。”
“干杵着干嘛,干活去……”
听着墙后传来的喧哗声,宁汐眸中闪了闪光,她竟是误打误撞跑到了一间酒楼的后门。
撑起身子又朝前走了两步,宁汐朝一小门里头探了探头,柔柔地喵呜了一声,想讨一点吃食。
在水槽边洗着碗的厨娘朝这边瞥了一眼,见宁汐这只可怜兮兮的瘦弱小猫窝在墙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去,别碍事。”
“喵呜、喵呜……”我实在是太饿了……
厨娘:“喵也没用,赶紧从哪来回哪去,你这身上不吊着牌嘛,找你家主人去!”
“喵呜、喵呜……”能不能给我点吃的,白粥都行……
厨娘:“快走、快走……”
……
人猫沟通不畅,厨娘又凶得很,宁汐只好一步三回头,耷拉着尾巴失落地离开了酒楼后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厨娘说的牌子其实是她当人时戴着的一条手链。
这手链并不贵重,是用简单的五彩丝线编成绳结,绳结上吊着一块小小的木牌,那木牌上刻着一个“汐”字,是她年幼时父亲亲手刻的。
明明都变成猫了,身上的衣裳、鞋袜都不在了,偏偏这条手链还在,想来是父亲在保佑着她吧。
如果能有人认出她这手链上的牌子就好了。
宁汐这样想着,低垂着脑袋走回街上。冷不丁地一抬眸,便见前方酒楼二楼的露台上,一面容温润,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凭栏而靠。
宁汐惊得竖起了猫耳朵,那露台上的男子正是杨子晋!
脖子上刻有“汐”字的手链杨子晋是见过的,她想若是杨子晋瞧见这手链,肯定会联想到自己。说不定会给弄她吃的,还会努力帮她找出变回人的方法。
思及此,宁汐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几分,有些心花路放地摇起尾巴来。
正想绕到酒楼正门,去露台上找杨子晋。谁知,她刚一抬步,又见一芙蓉秀颜的女子也走到了那露台之上,与杨子晋相对而立。
等等!那女子是谁?
宁汐心中很是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撒开腿混着来往的人群钻进酒楼内,又噔噔噔地爬上高高的木板楼梯,好不容易跑到露台上,冲着杨子晋“喵呜”了一声,下一瞬,却见那女子面带羞赧的捏着手帕,而杨子晋长臂一伸便将其抱进怀里。
“父亲已经派人打点过了,文熙不必忧心,下月初一直接去翰林院入职就是。”
怀中的女子玉颈修长,肌肤莹润,杨子晋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耳尖稍红。又一听,其父已在为自己的仕途做打算,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垂眸,声线清润和煦:“婷婷与岳父不嫌文熙出身,实乃文熙之大幸。”
女子闻言有些含羞带怯地嗔道:“不害臊,离大婚还有些日子呢,你竟就改口叫岳父了。若是被父亲知晓他该怪你不知礼数了。”
杨子晋失笑道:“此处就你我两人,难道不成婷婷会去告密?”
“才不会呢,文熙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秦婷婷娇嗔道,忽而眼珠子一转,手中的绢帕轻扫过杨子晋的脸颊,“倒是文熙你,我怎么听丫头说从前你与宁家那天煞孤星走得颇近,可是有什么事瞒我?”
秦婷婷猝不及防地提到宁汐,杨子晋闻言呼吸顿时紊乱了几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稍一思量,薄唇轻抿赶忙解释:“婷婷这是听了何人谗言,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岂会有瞒你之事。”
秦婷婷扬起尖尖的下颚,端出一副似信非信的娇俏模样。
杨子晋又道:“宁家上下见着那位四姑娘便恨不得绕着走,我怎么会与她走得近。”
坊间倒是又不少关于宁家四姑娘的传闻,秦婷婷也只听过一二,未见过宁汐其人。
杨子晋这么一说,她又忍不住好奇道:“她好歹是宁家二房的长女,那些家仆也敢怠慢她吗?文熙快给我说说,那煞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子晋见心上人没继续揪着他与宁汐的关系不放,心中松下一口气。
眼神飘忽着向四周望了望,再起抬手摸了下鼻子,便信口开河了起来:“我也知道远远瞧过两三次,听闻她行事粗鄙,蓬头垢面宛若乡野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