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女人妇女追过来,又开始拉扯他,虽然是在哄劝,但眉眼话语之间的不耐难以掩藏,大概如果不是他们在场的原因,这个女人就要爆发了。
曲明钊注意到男孩白皙的手腕被女人捏的通红,抬手反握住对方的手腕,要求她松开了男孩的手。
从女人的手下解脱出来,男孩抬头满眼期待的看着曲明钊。
然而那让他视做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的人,却冷着声音对他说:“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家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丢下这句话,再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转身往身后的宅子走去。
回忆过往,曲明钊不由的想,那偌大的、宛如宫殿般的一栋宅子,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几岁的孩子,如果当初他稍微松一下口,也许这个少年就不会在外面苦这么多年。
曲明钊陷在回忆里,一时没有回答阮宙遥。
对方在他的沉默中越发不安,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话是否不妥,连忙改口道:“哥,我不是那个意思,等我……等我找到去处,我会立马搬出去的。”
回过神来的曲明钊闻言,反问他:“哦,你打算搬到哪儿去呢?”
阮宙遥认真的想了想,说:“马上就放寒假了,我寒假可以去打工,等赚到了钱,我就去租一个房子。”
“赚钱,你这个年纪,打工谁要你,就算真赚到了,又能够几个月房租的?”
“那我不走读了,我搬回学校去住也是可以的,说起来,我还没住过学校的宿舍呢。”舅舅舅妈他们为了节省那一年一两千的住宿费,并且让他下学之后回去帮忙,所以每年都给他申请走读。
“你还想的挺周全。”阮宙遥说的认真,还有几分头头是道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曲明钊却越听越烦躁,最后没好气说,“我让你搬出去了吗?”
阮宙遥绞尽脑汁的挽回着局面,但是显然他越找补,收到的效果就越糟糕,他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避开之前的话题,小心翼翼道:“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我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么打扰你的。”
曲明钊闻言,忽然就笑了,但又不像真心的笑,更像嘲讽,不是嘲阮宙遥,而是嘲他自己。
“哥,你笑什么?”不明所以的阮宙遥,觉得十分窘迫。
曲明钊收回思绪,转移话题道:“你好好读书就行,生活学费的问题都不用想,我会替你安排好。”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对阮宙遥负责到底,阮宙遥听得都愣住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半晌,酿出了满肚子的心情复杂。
“哥,谢谢你……我以后赚钱了一定会回报你的。”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我做慈善,你哥我有的是钱,钱赚来不花干什么,留着烧吗?”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是本来的味道了。
刚刚煽情的氛围一瞬间被打破,阮宙遥含在眼睛里的水都被煞干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曲明钊问阮宙遥:“一个人能行吗?”
阮宙遥点头答应了。
但因为答应之前磨蹭了一会儿,曲明钊就产生了怀疑。
顿了下,他说:“别又让我发现你躲被子里看小说。”
“我不会了。”
等曲明钊出去后,阮宙遥从包里翻出一盏小灯插在了床头上。
这灯是他白天在学校外面的超市买的,几块钱一个的那种,功率低光线暗淡,但是晚上开着,好歹屋子里不会是那种令他窒息的黑了。
说来曲明钊弄这种遮光性强的窗帘也是为了提升睡眠质量,但是他不知道,阮宙遥最怕黑,刚来的时候他会每每晚开灯,就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时间转眼又过去小半个月。
阮宙遥早上从屋子里出来,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曲明钊看一眼觉得眼睛都被辣到了,盯着他脸看了半天,皱眉道:“你平时没有好好用药吗?”
“用了啊,早晚都擦呢。”阮宙遥不明所以。
曲明钊说:“那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唔……好像又被大哥嫌弃了!
阮宙遥下意识就要摸脸,手抬到一半,想到曲明钊之前多次叮嘱不能用手碰脸,就又放下了,然后说:“我感觉比之前好了不少呢。”
曲明钊道:你先去洗漱,洗完我给你看看。”
“好。”阮宙遥老实去洗漱间了,开了热水洗到一半,一只手从斜处插过来,在水下冲了冲,然后……给他关掉了水龙头。
阮宙遥抹去脸上的水,偏头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他哥站在那。
“哥,怎么了?”
曲明钊说:“你每天都用这种温度的水洗脸吗?”
“啊?”阮宙遥想了想,“好像是,怎么了吗?”
曲明钊:“怎么了?水这么热,难怪皮肤越来越差。”
阮宙遥眨着一双浸了水的大眼睛,将“无知”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曲明钊想呼他一脑瓜子,忍住了。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过热的水洗脸破坏角质层,导致皮肤越来越脆弱敏感,毛孔也会越来越粗,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洗脸水温要适宜吗?”
阮宙遥:“我不知道,我以为……热水洗得干净……”
“……”曲明钊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沉默的去给他调水温,视线落在盥洗盆里,看到里面长长短短的头发,又开始头疼,“怎么脱发也这么严重?”
他一个强迫症外加有点完美主义的医生,身边有这么个满身毛病的弟弟,真是每一秒都难受,曲明钊有时候看着阮宙遥,都恨不得给他原地换张皮。
所以话说回来,他总想着给阮宙遥调养好身体,也不全是因为关心他,而是为了自己的眼睛和心情吧!
迎着曲明钊含着审视意味的眼眸,阮宙遥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发际线。
曲明钊倒没在意他的小动作,将水温调低了,说道:“好了,洗吧。”
阮宙遥手伸过去,被冷的一激灵:“好冰。”
曲明钊说:“你刚刚碰过热水,一时间不适应很正常,洗洗就习惯了,以后都用这个温度,不刺骨就行,明白了吗?”
“不刺骨……明白了。”阮宙遥虽然有点心里障碍,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不满和质疑。
他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哥表现出来的近乎通灵的专业能力给洗脑了,现在不论曲明钊说什么,他都有点条件反射服从,都不过脑了。
医院没有重大病情的时候,曲明钊是比较闲的,想到早上的事情,他去了实验室。
有学生在里面,看到他拎着一堆东西进来,穿了衣服戴了手套,忍不住都凑了过去,满脸兴奋和激动的说:“老师,您这是要做什么啊?”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实在是曲明钊每次来实验室,鼓捣出来的东西都很非同凡响。
曲明钊道:“生发护理剂。”
“啊?”
学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些个东西,渐渐也意识到,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于是忍不住看了看曲明钊的头发,乌黑浓密的一头,发量比他们还多。
这东西老师肯定不是弄给自己用的,学生A忍不住问道:“老师,你怎么突然做这个,给谁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