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远早就饿了。 可是除了饿,她还有另一份心思,那就是她的心死了。 她以为这一世她会不一样,白兰不会走,她会和白兰、慕伍开开心心过日子,有句台词不就是这么说的,“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才好。” 整整齐齐,最简单也最困难的愿望。 慕思远被慕柒抱着,她抬眼看到的就是慕柒小巧的下巴,仰面看的的慕柒,一个刚刚迈进十一岁的小姑娘,这时候已经长出了以后的模样。 在慕思远的记忆中,慕柒这一生都过的太过坎坷,她太顾念这个家,顾念身边的人。年少时的经历,成就了慕柒这一生悲壮又唯美的结局,她的眼睛里只有别人,而没有她自己。都说三岁看老,如今十一岁的慕柒,在家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了慕家最坚实的顶梁柱。 此刻的慕柒就抱着慕思远,靠着墙站着,看着慕伍和王西珍两个人。 王西珍坐在炕上,头低着,一句话也不说,偶尔抬起头往窗外看一看,在等白兰回来。 而慕伍,他的脸色如同死灰一般,坐在马扎上,看看王西珍,又看看慕思远,过了好久才说:“陆去哪了,思远该饿了。” 王西珍不假思索的接了一句:“是啊。” 慕柒知道两个人的应喝谁也没走心,他们一个人在等,一个人似乎已经彻底绝望了,然而,慕柒似乎在慕伍绝望的眼神里又看出了星点的希冀。 “哥,”慕柒咬咬嘴唇说,“哥,我嫂子是真的走了吗,她没有和你说?” 慕伍摇摇头。 王西珍忍了又忍,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慕伍比任何一个人都难过,王西珍不忍心责怪他,可看到慕伍这种反应,王西珍实在忍不住了,从炕上跳下来,用力拉了慕伍一把,喊道:“你们是两口子,怎么这事你就看不出来苗头,她要走,就什么都没和你说?你是傻子吗?” 慕伍依然没有说话,刚刚被王西珍拉了一把,身子动了动,一下子从马扎上摔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慕伍没有站起身,他整个人呆住了一样,过了半天才说:“她要走,谁也拦不住。毕竟,她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王西珍气的全身都在抖,“她都嫁给你了,就是我们老慕家的媳妇,怎么会不属于这里,慕伍,你怎么就这么呆!她就这么走了,你说可怎么办?” 王西珍正喊着,就看到两个小脑袋从布帘子下挤进来,一上一下的,两双眼睛东瞅瞅西看看的。 “八宝,你怎么回来了。”慕柒连忙走过去。 慕八宝撇着嘴,“姐,我饿。” 另一个脑袋探进了,看着慕柒抱着的孩子,就往跟前凑,凑近了,看着慕思远说:“这个小弟弟没有睡啊。” 慕思远多想翻翻白眼,脑子里一群草泥马飞过,小弟弟小弟弟,你见过谁家的小弟弟这么漂亮的?! 慕柒拉了两人一把,“好了,我去做饭,你们跟我来,别在这里闹。” 慕思远和况天两个人立刻跟着慕柒去了厨房。 走到厨房,慕柒把慕思远递给慕八宝,“你坐好了,抱着思远。” 慕八宝一脸嫌弃,一双手压根没动,摆明了不想抱。 倒是况天,早就坐在了小凳子上,双臂伸出:“给我吧。” 慕柒把慕思远递给了况天,况天一张帅气的脸立刻就出现在慕思远面前,慕思远看着他那张脸,跟长大了没什么大变化,原来这么小的时候,况天已经这么帅了,长大了可还了得。 慕思远对况天的印象并不太深,上一世她吸了太多的一氧化碳,脑子不太灵光,记忆力也不好,只记得况天是隔壁秦奶奶家的小孙子,不经常来,但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这也是慕思远对况天仅剩的记忆了。 慕思远看着那张脸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况天眼睛直直的盯着慕思远,盯了好久,嘴角一咧,一口小白牙就那么露了出来,“嗨,小孩还真好玩。” 慕柒正往锅里添水,听了之后扭头看了一眼况天,连忙叮嘱道:“她可不是你的玩具哈。” 况天连忙点头,“我知道。” 况天把慕思远干脆搁在自己并排对齐的腿上,腾出一只手去摸慕思远的脸,他指尖一碰,突然叫了起来,“他的脸可真软啊。” 慕柒噗的一声笑了,慕八宝坐在一边,眼睛就没离开过锅,听况天这么一说,切了一声。 这小孩子有什么好的,都快烦死他了,天天的哭。 慕柒看锅里水烧开了,抓了一籽挂面撒了进去,水疙瘩的挂面很短,还没有成年人的手掌长,两三根头发丝那么细,中间还是空芯的,一籽籽的码好,用指节宽的红纸缠着。 这是慕家最简单又最美味的早餐。 挂面一撒进去,水立刻就重新滚了起来,中空的挂面特别好熟,水一滚就好了。 慕柒敲开一个鸡蛋,看了看况天,知道他也饿了,这鸡蛋又是从孟爷爷家拿的,慕思远狠狠心,又拿出来一个鸡蛋,就着锅沿也磕开了个小口,然后一只手提着蛋壳,往里锅里甩蛋液。 水咕噜噜的滚着,蛋液甩进水中,立刻就熟成了金黄的蛋花,两个蛋甩进去,慕柒连忙把切好的小葱碎撒了进去,再滚一下,就盛碗了。 慕柒拿出一个大海碗,把挂面全都盛了出来,又用勺子盛了满满一碗汤,慕八宝眼睛早就直了,在一旁喊,“三姐,香油香油。” 慕柒哼了一声,不过还是拿出香油瓶子,点了几滴。 “多放点,多放点。”慕八宝干脆在旁边监工,不满意慕柒放的量。 挂面的香味立刻就冲了出来,熟悉的味道直接扑到慕思远的鼻头,她太怀念这个味道了。 这时况天突然喊了起来:“三姐,小弟弟他好像也饿了。” 况天比八宝小半岁,而且按辈分,他理应叫八宝一声叔叔、慕柒一声小姑姑,可况天不依,他总和八宝较劲,怎么可能叫一个小屁孩叔叔?所以,一开始没大人在的时候,况天就直接叫八宝名字,也跟着八宝叫慕柒三姐,然而叫的习惯了,压根也不管有没有别人在了,在哪儿都这么叫。 慕八宝和慕柒也不想比况天长一辈,因为那样就玩不起来了。 慕柒走过去看了慕思远一眼,会不饿吗,早起还没吃过东西呢。 慕柒思量了一会,拿起勺子从锅里把剩下的汤盛了出来,滴了一滴香油,又拿出一个小勺子,把汤端过去,慕柒才说,“把思远给我吧,你去吃点。” 况天笑嘻嘻的,他早就闻到味道了,就等着慕柒这一句呢。 慕八宝不抠门,把大海碗往一张椅子上一端,烫的嗷嗷叫,然后递给况天一双筷子,“吃吧。” 两个人拿着小马扎往椅子边一坐,面对面,就开始头抵着头吃了起来。 况天“哧溜”吃了一口挂面,含在嘴里烫的他拿舌头乱颠,却不舍得吐出来,好不容易吞了下去,立刻喊:“太好吃了!” 这边慕柒拿着勺子盛了一点挂面汤,放在嘴边轻轻吹凉了,一点点喂给慕思远。 “我的爸呀,终于吃到了!”慕思远吃到这一世第一口挂面汤后,差点把自己的舌头也吞了进去。 她嘴里发着吭哧吭哧的声音,催促着慕柒再给她一勺子,快点再快点。 况天一边吃着,一边抬头看着慕思远憋的一脸的红,着急贪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他左手拿着筷子,还夹着一筷子挂面,却忘记送进嘴里,看着慕思远着急忙慌的,竟然入了迷,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弟弟我很喜欢,如果是个女孩子就好了,长大了,我一定娶她做媳妇。” 信誓旦旦! 慕思远光顾这要挂面汤喝了,冷不丁听到这句,脸都要绿了。 她眼睛斜了斜,那张好看的脸庞就在不远处,慕思远心里腹诽道:“好小子,你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慕八宝也不吃了,筷子往大海碗的边上一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况天,脸上写满了怀疑,看了半天,最后才说:“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