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陆陆和张花坐在后面,况衡开着车,牛建军坐在副驾驶。 牛建军坐在车上,眼睛滴溜溜的转,“衡哥,这车不错。你的啊?” 况衡哼了一声,“你嫂子家里的。” “我嫂子?”牛建军一时没转过神来,他嫂子家啥时候买车了? 慕陆陆坐在后面,为他的智商着急啊,连忙说:“你况衡哥家的嫂子!” “哦哦哦。” 况衡扭头看了牛建军一眼:“怎么着,你这是被拍傻了?”停了一下又问:“怎么回事,下这么重的手。” 牛建军也不说话,有意无意的往后面张花身上瞟了一眼。 “这位是?”况衡问道,意指张花。 张花连忙说:“我是建军他媳妇。” “哦。”况衡看了牛建军一眼:“行啊,都结婚了。” 牛建军冷哼了一声,还是没接,话题一转便问:“衡哥,你这不年不节的也往我们村跑?” “哦,来送况天。” “况天?”牛建军不熟悉这个名字。 “我家老二。来这里找他爷爷奶奶住几天。”况衡说。 “那好啊,哥,你放心,你走了之后,我带他玩。肯定给你带的好好的。” 况衡扫了牛建军一眼,没说话,心里想着:拉倒吧你,就你这样的,都把我儿子带茄子地里去了。 “你没事干吗?都结婚了,还没个正形。他五岁的孩子,你和他玩啥。” 说到没事干,牛建军彻底闭嘴了。 他就是太闲了,没事干,才到处找事惹事的。 可是要他干什么,他能干什么,牛建军不知道。家里有的吃,有的住,爹妈都工作,有钱给他花,那就够了,他能干什么,他还真的没想过。 况衡到镇上买土特产,这里的烧饼特别香,来的时候家里人嘱咐一定要多带点回去,况衡爷爷没别的爱好,就爱啃那个烧饼,现在人年龄大嚼不动了,就拿汤泡着吃,泡软和了,一样可以下肚。 王静静也是,就爱吃这个烧饼,以前没吃过,结婚后和况衡回水疙瘩第一次吃这种烧饼,一口气吃了五个,撑的一整天啥也吃不下,打那之后,就爱上了。 烧饼是放在木炭炉子里烤的,炉子是大铁锅打磨好了,拿白灰、草、泥混合好了之后糊在大铁锅上,等干透了,把锅开个大口子,然后一扣,就成了个烧饼炉子。 炉子下面是另一口一样的锅,不用糊泥,一样打个口,正着放,两个锅口对着口一怼,就成了烧饼炉子,然后用木头架子支起来,比人稍微高一些,举手能够到炉子最上面就可以。 下面烧好木炭,白白的面团揉好,拿出一个小面揪沾满了椒盐油往面团中间塞进去,包好了,放进刷了一层薄油的浅口盘里,从中间往两边按,按成圆饼状,饼的外圈再打一圈的花刀,最上面的饼皮上拿刷子蘸着糖稀芝麻粒往上一刷,倒着把饼往炉子里一贴,就齐活了。 等吧,等上几分钟,烧饼就让下面的木炭烤熟了,刚打出来的烧饼,饼皮焦香,里面椒盐味道浓郁,一口咬下去,哎呀,手指头咬掉了! 水疙瘩村没有卖烧饼的,单在镇上也就一家,买的人多,都要排队。 况衡把况天送家里就跑出来买烧饼了,他算了算,自己家里的,王静静娘家的,还有部队那些吃货们的,这烧饼铺今天光给他自己打就够了。 这是一大早出门买烧饼,谁知道一到村口,就看到了慕陆陆。 慕陆陆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个孩子生了,身量却没怎么变,还是那么细细的,像小时候的样子。 况衡在车里就看到慕陆陆细白的面庞涨的通红,一条长长的辫子梳在脑后,她打小就这样,一着急,脸就先红了。 况衡连忙下了车,然后就看到了一头血的牛建军。 嗨,这是干架了。 车开的四平八稳的,牛建军看况衡的时候一脸的崇拜样,打小牛建军谁也不服,就服况衡,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明明就没怎么和他接触过,只不过小的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过几天,但小时候的那种崇拜,就算是长大了也改不了的,反正在牛建军心目中,况衡是神圣的,高高在上的那种。 两个人在前面不多不少的聊了几句,车子就开到了镇上。 慕陆陆和张花坐在后面基本没话,张花人长的很媚,用当地的话来说,就是妖,人很妖,看起来不安守本分的那种。慕陆陆是单纯的好看,又端庄,所以两个人不太搭,身为妯娌,也不怎么沟通,也就一天三顿饭在一个桌上吃一吃,还没对面邻居家聊的多,所以两个人坐在车上,全程没说话。 还有一点就是,张花嫁过来一年多,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崔采明里暗里也会拿她和慕陆陆比,比什么,比生孩子呗,慕陆陆两个儿子生出来了,张花一个影子都没看见。 所以张花更气不过,暗地里也和她嫂子置气,明里不敢,暗里来,两个人单独在家的时候,嫂子也不叫,最好不说话,实在有事就嗳一声,嗳什么?就是提醒一下,嗳,叫你呢。 慕陆陆无聊的往外看,车子一进镇里,慕陆陆百无聊赖的眼睛突然就发光了。 “停……停车!” 慕陆陆突然大声喊起来,两只手比划着,着急的不得了。 “吱……!” 况衡开的好好的,被她这么一喊,突然就踩了刹车,轮胎滑着地面,拉扯出一个刺耳的声音,戛然停住。 “怎么了?”牛建军先发声,着急的看着后面。 慕陆陆拉开车门就往下跳,跳下来头也不回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去医院找你们。” 镇里路窄的很,也没什么车,慕陆陆几步就跑到了路对面,对面是一排门面房,都是卖小东西的,两排门面房中间夹着一个胡同,长长的,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就看见慕陆陆飞的一样窜了进去,人一下子消失在胡同里。 牛建军也跳下车,张花在车里喊:“你跑什么啊,你去哪?” 况衡一把拉住牛建军,“你先去医院,你嫂说了,会去找你的。” 牛建军这才又被拉上了车,他坐在车上,车子开起后,自己嘟囔着:“我嫂这是追什么去了,跟见到鬼似的。” 说完突然眉头一皱:“不会是看到我哥找了个相好的了吧。” 况衡开着车扫了牛建军一眼,牛建军立刻笑嘻嘻:“不会不会,我瞎说的。” 慕陆陆是一进镇上,车子刚拐进大路就看到白兰的。 她的背影慕陆陆很熟悉,是不会看错的,坐在车上,慕陆陆一眼就看到那个背影,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她哥。 眼看着白兰一转身就进了胡同,慕陆陆连忙叫停,从车上跳下来去追白兰,慕陆陆一拐进胡同,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她就拼命的跑,穿过胡同后,就进去一片广阔大地。 这里是镇上的车站,偌大的空地上停着开往天南海北的公共汽车。 慕陆陆挨着个的车找,她想找到白兰,然后带她回家,她应该不是要走,应该是来送她哥哥的,否则她怎么什么也没带就走了呢,而且家里还有一个没满月的娃娃。 慕陆陆急出一头的汗,大辫子在身后甩啊甩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慕陆陆就在那里喊了起来,“嫂子,嫂子。” 你说你喊嫂子是喊的谁啊,这一声声嫂子喊过去,身为嫂子的女人都纷纷转头看她,可看她的那么多嫂子中,却没有她的嫂子。 慕陆陆焦急万分之际,一辆车从出站口驶出,她没有看到,白兰正坐在那辆车里,和白树一起,微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慕陆陆还在喊着,车子驶过,焦急的声音夹带着春风吹进了车里,车里的人都透过玻璃往下看,只有白兰,似乎没有听到,依然闭着双眼,只是睫毛似乎被吹动了似的,颤抖了几下。 都说春天是带着希望来的,而在这美好的春日下,慕陆陆感受到了生平第一次的寒凉。 她喊着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慕陆陆停了下来,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放空的看着远方,呆站了好久,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转身看她,这个人好奇怪,在看什么呢。 慕陆陆脑后粗黑的辫子动了动,她终于别过身去,这里哪有白兰的影子,她还是走了。 慕陆陆心想,要去医院了,不知道牛建军怎么样了。 走了几步,慕陆陆就觉得胸前涨的厉害,这一大早就出来,牛奔还没吃奶,奶水这时候又涨了起来,积了大半夜的奶水,似乎要溢出来了,可不光牛奔没吃,慕思远的奶水还没挤呢,两个孩子在家不知道要饿成什么样了。 慕陆陆就这么想着,怀里涨的很疼,似乎要疼的她哭了。 抹了抹眼角流出的两滴泪,慕陆陆辫子一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在这里伤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