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萱在喂鸡,她近来得了两只鸡幼崽,是村头的王奶奶给的。她饭后消食,就将毛绒绒的小黄鸡捧在手心里喂食。
回雁村的人都知道她家哥哥去了王城投名贴谋前程。凉悯生富有才华,模样又生得端正,此次前往王城,村里人都对他期寄予厚望。
若事成那可谓是光耀门楣,连他们回雁村的人脸上都会跟着沾光,故而凉萱时常受着村民们的两分恩惠。
凉萱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于是便将小鸡崽交给小哑巴照看。
她正欲回屋睡觉,就听见屋外有人喊:“这是凉萱姑娘的家么?”
凉萱一顿,她停下步子,屋外又响起了重复的话语,这声音她从未听过。
开了院门,凉萱见是一个陌生人,疑道:“我是凉萱,不知您是?”
来者叫周聘,听了凉萱的疑问解释道:“恕在下唐突,是这样,凉兄便是你兄长路过日兴郡时托我给你带了一封家信回来。唉,路上耽搁了些许日子,这才送到,还望姑娘见谅。”
他与凉悯生在日兴郡相识,彼时他刚从王城返程回封河郡,途中在日兴郡落脚。
在茶肆中,两人一间如故,话间见是同乡,他们又唠了好些家常。
凉悯生在老家有个妹妹,他一人外出总归是放下不下凉萱,见周聘回封河郡老家于是便央求他带封家书给她。
周聘欣然应允,只是遇上遭遇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因而家书晚了一个月。
凉萱听明来由,大喜,“既然是哥哥的挚友,不妨进来喝杯茶吧?”
周聘脚刚塌进一步,眼睛无意往屋内瞥了一眼,却见院子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注视着他,眸光似刀刃。
他迟疑一瞬,想来从前交谈时他也尚未听闻凉悯生说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兄弟。
“周大哥请进。”凉萱客气道。
他一只脚踏进了门槛,另外一只脚半抬,对上那男子的视线,他心生退却。
“不知那位是?”
凉萱见他问起小哑巴,笑道:“他是我从山里救回来的,嗯……男子。”
萧泽珩沉着眼眸同他们靠近两步,心中很不是滋味,凉萱对谁都笑得灿烂,他嫉妒,尤其是对别的男子也如此笑。
能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呢?笑也是他的,哭也是他的。
他也只有她一人。
“哦,原来是这样,姑娘当真心善。”周聘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他从怀中拿出书信,完好无损,连折痕也少见,可见此人的用心。
“信已送到,我便不再讨饶姑娘了。”周聘看了一眼萧泽珩,嘴上请辞。
他从城中徒步到郊外回雁村,确实是想找个地方歇脚,但显然这里不合适。
好不容易得了她哥哥的消息,凉萱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人走了,她还有些话想问。
她向这人打探了几句凉悯生的近况消息,他们相遇时兄长身体是否康健,可有憔悴之相此类云云。
周聘只说按照脚程,凉兄应当月前就已抵达王城,如若一切顺利,不出月余他就该回来了。
凉萱心头一喜,转瞬见此人嘴唇干枯,进屋倒了一碗水给他,“周大哥辛苦了。”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周聘终究是抵不过好奇心问了一句僭越的话:“凉姑娘,你救他回来,以后打算将他怎么处置呢?”
“周大哥是在说他么?”凉萱指了小哑巴道:“我想等哥哥回来再做打算。”
“也是。”周聘低语,而后萧泽珩向他投来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救了如此凶悍的男子回家,可莫要受欺负才好。
“凉姑娘,你可有被他欺负?”到底是凉兄的妹妹,他便多关心一点。
“不会的,他很听话的。”凉萱回头望了一眼小哑巴向周聘解释道:“他就是从前受过一点伤,很怕生人,周大哥莫要介意才好。”
“原来如此,是在下失言。”最后寒暄一两句,周聘告辞离去。
凉萱手里捧着凉悯生给她的书信,珍宝一般地捧在自己的心口,她同哥哥可从未分别过这么久呢!
她捏着信封仔细看过,只识得上书的吾妹二字,她将信拆开,哥哥给她的话不多,只有三四行。
信上的内容以她的识字水准很难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村里的读书人除了她哥哥只有崔忆寒,看来她得找机会去寻一趟崔大哥。
她就顾着自己高兴了,全然忽略了那个帮他喂鸡的小哑巴。
待她想起应当将此等高兴的事情同小哑巴一起分享时,这人已经默默到了角落里,独自揣起手手来生闷气,而她那两个小鸡崽已没了踪影。
小哑巴那寥落的背影便是他无声的控诉。
比他闹起来还要难哄。
“又怎么了?”凉萱简直拿他毫无办法,见他不答话,凉萱又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哥哥托人给我寄信回来了,我哥哥可厉害了,他能结交到好多朋友呢。”
而她就只有羡慕的份,她哥哥一直不喜欢她在外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