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万里无云。
萧泽珩站在篱笆栅栏前发呆,他将手随意地搭在栅栏上,尖锐的竹子将他的指尖戳破,手出血了。
他的脑海中兀自想了那日大黄受伤时的表现,可怜兮兮的,实则无虞。
那一点血,他没有抹去,而是放任它流下,甚至还从中“帮了一把”,血珠从一点汇聚成一滴甚至小小的覆盖指面的一滩。
凉萱在院前忙活,她空闲时光就爱自己收拾屋子,来来回回地在小哑巴面前走了三趟,显得异常忙碌。
他没能得到凉萱分成半点心神的照看,萧泽珩将头埋得更低,隐隐有些不高兴。
直到凉萱走来第四趟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哑巴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她走近温声问道:“怎么了?”
小哑巴不说话,眼睛看着她格外委屈,见凉萱面有疑惑,他悄摸摸地伸出一根手指给凉萱看。
“呀,流血了!”她喟叹一句。
“嗯。”萧泽珩这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凉萱掏出怀中的手帕为小哑巴擦去手指上的血迹,她看清了伤口。是一道细小划痕,估摸着是在这篱笆周围扎破手的。她曾经也划破过手,小伤而已,没一会就愈合了。
血液擦去后便不再有新的血珠流出,凉萱收起了帕子对他道:“好了。”
没好,萧泽珩想。
小哑巴迟迟没有将手指收回,凉萱觉得他愈发矫情了,于是她将他的手指按下,声音坚决,“好了,都没有流血了,乖一点。”
凉萱离去,又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太少了,他觉得,还是太少了,他想要更多。
凉萱说没有流血了,萧泽珩便用力挤着自己那个细小的伤口,待指腹变得黑紫了才渗出一点点鲜红的血液,可这些还不够。没有流血她就不看自己一眼了。
他这样想着,于是便将自己的手指又在篱笆上划了一道,竹刺扎进肉里,在里面折断。
这伤口比方才的都要深,血刹那就渗了出来,还有几滴落在地上浪费了,他就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着凉萱过来。
小哑巴伸着手在篱笆前站定很久,活像个木头人一样。凉萱忙活完手上的事情渐渐觉得不大对劲。她上前靠近,而小哑巴的手指已经被鲜血浸透。
凉萱怜惜地为他擦去手指上的鲜血,定睛看清了他指尖一道很深的伤口。
“怎么回事?”她问道,先前的伤口远没有这么深。
萧泽珩不答话,只用低落沙哑的嗓音对凉萱说了一个字:“疼。”
她连忙将小哑巴带进屋,那时为他治伤家里还剩下一些伤药,若是不顶用,她再找思思家借点。
“疼就喊一声,我轻点。”
凉萱先是替他取出扎进肉中的竹刺,后取了一点药膏涂抹在他受伤的指尖,“以后不要去玩那个竹尖尖了,容易伤手,听见没有?”
小哑巴点头,她才放手,萧泽珩就皱紧眉关喊疼,凉萱安抚说:“不疼。”
“疼。”他固执道。
好吧,他说疼那就是疼。
凉萱替他上完药之后,捧起他的手指拿在嘴边吹气,柔柔的风拂过,见凉萱神色认真,他脸上终于又了笑意。
李思思恰好来凉萱家送点东西,上次她隔壁村的表姐结亲,婚宴上她得了好些胭脂水粉,她想着凉萱没有这些东西,就各样都匀了些出来,想送给她自己随意闹着玩。
她家莺莺那么水灵的一个人,用这些也是锦上添花。
才进门她就看见了缠绵悱恻的一幕,李思思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他怎么了?”
“小哑巴割破了手指。”凉萱如实答道。
李思思上前细看,见状后直翻白眼,就只是手指上的一个细小伤口而已,就这,能有多痛?
这种程度的伤,她在地里不知遭过多少回了。
“莺莺,你这也太离谱了吧!”李思思怒斥好友没良心 “当初我膝盖磕破了皮,也没见你给我吹气啊!”
“那不一样吗?”凉萱道。
“有什么不一样?”李思思反问。
凉萱回:“小哑巴他说他痛……”
李思思:“……”
“可是他好可怜的。”凉萱戳戳手指,而后她又将小哑巴的脸捧起给她看,“不信你看。”
李思思可没有从这人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怜,倒是活色生香地演了一出恃宠而骄。
“莺莺,要我说就是你给他惯的。”
凉萱抿唇:“可是小哑巴好可怜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思思将手摊开,对凉萱说道:“好东西,我给你扣了一点。”
她又伏在凉萱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就听她欢喜一声:“真的!”
凉萱先是兴奋,而后又萎靡颓丧,凉悯生可不许她涂这些。她哥哥告诉她生得清纯秀丽,脱俗灵动,不需要染上这些俗世的脂粉气。
可每每她去市集,见了街上浓妆艳抹的女子下意识地便心生钦羡,她们当真是漂亮。
她并非是想效仿旁人,只是想体验感受一次,仅此而已,但凉悯生却连这个念头都不许她有。
李思思明白她的思虑,拍拍胸脯保证,“放心,你哥哥又不在家,在说只有一点点,用个十来天就没了,我们莺莺本来就生得好看,说不定涂上更好看了呢!”
“真的么?”凉萱不经夸,最后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收下了这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