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箍紧了李思思的手臂,把自己的脸往后藏了藏。
摊主拿着鞭子仔细打量着她二人,目光里不怀好意,“丫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驯养一条不听话的狗,不能拿鞭子抽,它不会听话的。”
见凉萱瑟缩着不敢答话,摊主心情颇好,又摇起了铃铛。
这次他们挑上来了一个用竹条编成的笼子,落地时还能听见敦实的响声。
摊主脚一踢,那笼口便朝前打开,从里面爬出了一个□□着上身的男人。他手脚都被绑着,硬是撑着手肘从地上立起,直着身子,碎发半遮眼。
他身上全是鞭伤,看着极为骇人。凉萱只瞄了一眼就缩回了目光,那个摊主看她的目光太毒,像吐着信子的蛇。
见她如此反应,摊主嗤笑一声,接着高声道:“他是我们这最不听话的奴隶,容易伤人,先前出了一些小差错,在下便来几鞭子为大家助助兴。”
他这便是要杀鸡儆猴,叫后面那些待贩的奴隶知道,要是再敢不听话会是什么下场。
说着他挥起鞭子抽在那人身上,将他胸前已结痂的伤口抽开,鞭子上沾了血,凌厉的劲道在空中抽出一道炸响,鞭身落地,尾巴刚好扫到凉萱脚下,她心一惊。
李思思护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可她还是被吓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摊主似乎是为了报复她的多嘴,撤回鞭子笑呵呵冲她道:“小丫头,我们这可不兴哭。”
话毕,他又在那人身上抽了一鞭子,只听得一声低沉的闷哼,凉萱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衣袖上被洇湿一小块。见她受不了,李思思赶紧拉着人走了。
路上,凉萱还在吸鼻子抽噎,李思思为她抚背顺气,良久她才收拾好自己的仪容,哽着声音问:“他们不会把他打死吧?”
李思思沉默半响,顿声道:“打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凉萱没回话,她垂着头,心中戚戚。李思思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过绝情,太无所谓于是又换了一种回法:“莺莺你得知道这是连郡守老爷都管不了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哪敢吱声啊,以后这种事情咱们就少凑热闹啊。”
“思思,我知道了。”凉萱低着声音。
“难怪小名叫莺莺呢,就爱嘤嘤哭。”李思思逗笑说。
“哪有?”凉萱破涕为笑,牵着李思思的手到了一处白墙高瓦的后院。
她背篓后面背得满是竹笋,李思思告诉她的那个挣钱的活计就是替人挖笋。思思她有个表舅娘在这当厨,这户主近来嘴馋竹笋,她得了消息就告诉了李思思 。
正值谷物生长的农闲时节,李思思也不用帮忙,肥水不留外人田,她正好有空就应承了下来。
两人拿着两筐竹笋换了不少铜钱,李思思寻思着凉萱方才吓着了,就带她往城西买了点枣糕吃。回雁村在城东,她们折回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又路过那处集市,凉萱扯了李思思的袖子,欲言又止。
“莺莺,你怎么了?”李思思停下脚步,回眼看她。
凉萱有些为难道:“思思,我想再回去看一眼。”
她就是想知道方才那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男人怎么样了,她远远地看一眼就回去。但是她一个人害怕,那个摊主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和善,甫一回想,她今晚怕是要做噩梦了。
李思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虽心中如此思量,但还是牵着凉萱往那处去,只是到时人已散场,她们扑了个空。
“莺莺,那我们回去?”
“嗯。”
阡陌小道上走着并排两位姑娘,旁边是一座山头,她们的竹笋便是在此处挖的。
远处的村头口若隐若现,偏巧此时李思思闹肚子,她弓着身子将竹篓交给凉萱,让她在此处等着,她先自行方便。
凉萱守着两个竹篓蹲下,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慢慢靠近,就听得几句骂骂咧咧地脏话。
“真是见了鬼了,该死的赔钱货!”
这不是方才那个贩人摊主的声音么?
凉萱心有余悸,她心里害怕准备要走,忽然又听见一道虚弱的闷哼,接着又有人说:“老大,咱们把他扔在这是不是不好?”
“嘁,有什么不好的?你还想带着这半死不活的狗东西上路吗?吃了一个月的鞭子还是一副硬骨头,啃都啃不动。反正没人要养着也浪费钱。”
他们是在说那个人吗?
她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面前的枝叶探看。
“谁?”
恰巧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凉萱心中一紧。